美媒：如何充分发挥海上力量应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模式
本文转载自现代军事（ID：xiandaijunshi），作者：胡向春，来源：《防务视点》杂志
美国《国家利益》杂志发表了美国海军分析中心分析员约书亚•塔利斯的署名文章,题为《波罗的海非常规冲突中的美国海军:海上力量在应对俄罗斯混合战争中的作用》。该文选自美国海军分析中心即将发布的研究报告,报告题目暂定为《波罗的海应急事件与海上力量的作用》,这是该中心旨在探讨海上力量作用的系列报告的第一部。
虽然自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来,关于俄罗斯混合战争的更广泛争论时有起伏,但是对海上力量作用的讨论显然相对有限。本文将尝试进行一些探讨,首先对非常规情况想定的一些基本特征进行具体阐释,然后借助这些特征来构建设想中的波罗的海危机。作者在这一虚拟事件中还设置了“共鸣板”,以探究美国海军涉足和不涉足波罗的海战事的方式。
▲文章称，俄罗斯在对乌克兰实施军事干预之前采取了一场政治战行动，与选择的亲俄乌克兰精英共同策动抗议活动，并纵容进行外围政治运动，制造政治动荡
波罗的海情况想定
在不对称或者非常规冲突中,最常见的2种想定类型之一就是“利用同胞”。在这种情况下,进攻国(这里指的是美国在波罗的海危机中的潜在对手俄罗斯)默许或纵容意气相投的境外同胞社团占领或者以某种方式控制某座城市或某个地区。这种做法会造成进攻国借助大规模的同种族人口实现对领土的实际占领。一旦这种同种族力量处于控制地位,进攻国将会立即停止敌对行动,向对手展示既成事实。
俄罗斯在对乌克兰实施军事干预之前采取了一场政治战行动,与选择的亲俄乌克兰精英共同策动抗议活动,并纵容进行外围政治运动,制造政治动荡。这种手段与俄罗斯更广泛的外交政策指导思想相一致,即呼吁“保护和支持同胞”。但这种做法的风险在于进攻者会判断错误,煽动一场无法完全控制的政治叛乱。例如在乌克兰,克里米亚的动荡局面迅速引发了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运动,俄罗斯对此十分挠头。
这种失控状态突显了第二类想定——“小绿人”渗透的一些潜在价值。进攻国如果想要对态势升级保持更大的控制权,可以选择通过代理人、民兵组织或秘密的特种作战部队在发生危机期间向同胞提供直接的战术和行动支援。例如,在俄罗斯更加公开地对克里米亚实施干预行动的准备阶段,俄军特种部队和精锐步兵部队塑造战场,占领关键通道,并且支持当地宣布自治的人民共和国。
这些情况想定有几个重要特征,可以帮助我们在本文的最后一部分更好地探讨海军的作用,包括:
速度和距离:俄罗斯的优势不仅在于机动能力和对当地的控制,还体现在自主性。这种地方自主性是俄罗斯风险计算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美国发挥海军作用的重要考量。小布什总统首席助理迈克尔•格尔松和美国海军分析中心高级研究员丹尼尔•怀特奈克指出,在波罗的海,当地的力量态势在成本和风险计算方面具有很大权重,这代表俄罗斯占据了优势。
有限的范围:非常规情况想定往往目标有限。俄罗斯可以使用非常规战术,试探并削弱北约联盟内部的信任,提升国内信誉,向地区对手施压,或是实现民族统一主义的目标。考虑到俄罗斯在速度和距离方面的优势,加之非常规作战的范围有限,美国海军很可能在俄罗斯已经达成目标后才做出反应。
模棱两可:模棱两可并不意味着困惑于俄罗斯是否会卷入。即便俄罗斯不参与某场非常规冲突,美国还是可能会知道正在实施作战行动的是哪国部队。模棱两可的真正后果在于恰当权衡冲突的代价。如果俄罗斯没有动用常规部队,没有显示出战略和升级意图,而只是使用非正规部队,将使美国决策者难以确定俄罗斯的目标和决心。美国政策制定者无法对采取或者不采取行动的代价进行有效考量。如果面对的是不具备升级能力的弱敌,美国即使发生误算也不会造成实际后果;但如果面对的是势均力敌或者近乎匹敌的竞争者,在伤亡或经济代价方面的信息缺失,可能会导致美国优柔寡断,至少是暂时的犹豫不决,乌克兰问题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理论归理论——那么非常规情况想定到底是什么样?
▲文章认为，特种作战部队能够在波罗的海非常规应急事件中迅速地秘密潜入，实施直接行动、外国内部防卫或者安全部队援助行动
想定——纳尔瓦危机
2016年底,油价的持续走低继续给俄罗斯经济造成压力,导致普京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在议会选举的得票率不足30%。莫斯科各地爆发抗议活动,表达对政府的不满。为了提高国内的支持率,俄罗斯政府寻找机会激发民族主义情绪。
这个机会出现在2016年10月下旬。在拉脱维亚和俄罗斯国家足球队之间进行了一场特别激烈的比赛之后,同样讲俄语的波罗的海国家有一些激进的足球俱乐部开始鼓噪反对当地政府。2016年法国举行欧洲杯足球赛期间,有几名俄罗斯球迷被逮捕。波罗的海国家进行了几天的抗议活动,且规模似乎在扩大,暴力程度也在上升。之后,爱沙尼亚的一支小规模边境巡逻队被俄军部队扣留,俄方声称这支巡逻队非法进入俄罗斯领土。波罗的海各国领导人纷纷呼吁俄释放爱沙尼亚边巡人员,西方媒体也猜测北约可能会采取军事反应。这一切都似乎进一步刺激了激进的足球俱乐部,其成员数量激增。与此同时,媒体也进行了一些未经证实的报道,称有人员越过俄罗斯边界。
紧张局势很快达到爆发点。在爱沙尼亚城市纳尔瓦,俄罗斯族抗议者要求实行自治。爱沙尼亚警察和当地军事人员最终被抗议者压垮。在爱沙尼亚边境巡逻人员被扣押后24小时内,纳尔瓦警察总局、机场和市政中心被讲俄语的准军事部队占领。他们真正的隶属关系无从知晓,但分析家怀疑他们是由该地区俄罗斯族地下民兵组织组成,并且得到了俄罗斯特种作战力量的援助,这令人想起俄军声称曾在吞并克里米亚期间帮助塑造战场。与此同时,俄军部队以突然进行演习为借口,在爱沙尼亚边界进行集结。在纳尔瓦,由亲俄领导人为首的紧急委员会宣称控制了当地政府,并宣布成立独立的纳尔瓦人民共和国。作为回应,俄罗斯向爱沙尼亚发出威胁,如果爱方对新建立的共和国实施干涉,将迫使俄方为同胞提供保护。第二天匆忙举行的全面公决证实了俄罗斯的表态,该城有87% 的投票者表示希望脱离爱沙尼亚,重新加入俄罗斯联邦。
这个想定与波罗的海其他非常规应急事件一样,需要受侵害国立刻决定是否将采取有力的应对行动?这并非简单明了的问题,我们可以借助此前归纳的共同特征理解其中的缘由。例如,仔细思考由于形势的模棱两可造成的复杂性。如果不能清楚地掌握采取行动可能付出的代价(例如俄罗斯承诺将为纳尔瓦的亲俄势力提供常规支持),爱沙尼亚和美国将无法掌握关于他们可能招致风险的关键信息。在短期,选择方案可能会面临“双输”的局面:采取反应行动面临的风险是在挫败俄罗斯不明确的目标方面付出无法知晓的代价;不采取反应行动面临的风险是让俄罗斯迅速赢得胜利。
在上述举例中,如果爱沙尼亚选择采取反应行动,美国海军能否提供支持还不确定。在采取武力之前,决策者必须首先考虑反应行动是针对敌方参战的非正规部队,还是攻击行动背后的支持者。
关于这个问题可能的解答,历史提供了某些有趣的背景。哈佛大学国际安全项目博士后研究员丹•奥尔特曼在对105起抢占领土事件进行研究后指出,有3起事件属于“小绿人”应急事件类型(除了克里米亚事件之外):1999年巴基斯坦占领印度卡吉尔事件;1932年秘鲁占领哥伦比亚莱迪希亚事件;1919年芬兰占领俄罗斯卡累利阿事件。在上述各起事件中,受侵害方在采取反应行动时,将目标仅仅限制于敌方非正规部队,并未针对背后提供支持的国家。正如奥尔特曼所言,在所有实例中,采取反应行动的国家“接受了设想的冲突条件,动员了足够的力量,在战场上挫败了敌方部队。”
正如这些例证的启示,在类似于上文描述的非常规情况想定中,采取危机抑制行动是可能的解决途径。当反应行动聚焦于非常规领域时,背后提供支持的国家必须选择接受失败,还是升级为非正规部队提供常规支持。换言之,俄罗斯可以拒绝对战斗人员承担责任,避免形势升级。因此,假设爱沙尼亚认为应该采取反应行动,美国认为应该提供帮助,两国认为应该将目标针对敌方非正规部队,那么美国海军将起到怎样的作用?正如我们所言,选择方案之一是,利用俄罗斯远离危机的意图。根据这种选择,波罗的海国家、美国或北约将调整武力使用,为击退敌方非正规部队提供恰好足够的力量,避免招致背后支持的国家投入常规力量公开参战。
在这项反应行动想定中,美国海军的作用主要在于使用特种作战部队实施秘密行动。海军“海豹”突击队、特种舟艇部队或者秘密江河特种作战部队能够在波罗的海非常规应急事件中迅速地秘密潜入,实施直接行动。纳尔瓦位于波罗的海与佩普西湖之间的纳尔瓦河沿岸,可能特别容易受到海上秘密渗透行动的影响。按照普遍的看法,这种方式并非海军力量的大规模展示。不过,对海洋实施控制的目的在于为岸上作战行动提供支持。在此情况下,美国海军可以提供关键性力量,从训练、目标获取、情报支援乃至直接行动。这种反应行动方式使美国能够对于北约东翼遭受的攻击做出反应,既无需援引《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也不会使常规危机陷入危局,前提是俄罗斯不会选择导致形势升级的方案。
更传统的海上力量在这方面也能够发挥作用,即使是间接作用,包括慑止非常规危机外溢。例如,安排靠近事发地点的非大型战舰实施机动(近海战斗舰)。近海战斗舰没有可靠的高端作战力量,只能独立发挥有限的威慑作用。不过,美军在该地区部署的任何武器装备均可作为潜在的“触发线”,表明俄罗斯的秘密支持可能促使美国采取常规反应行动。与地面部队不同,海军舰艇可以在距离冲突的不同远近程度发挥这种“触发线”作用。这提高了美国向对手发出信号的灵活性,并使美军有更多机会对部队官兵面临的危险进行调节。这样一来,虽然类似于近海战斗舰等非大型战舰的单一威慑能力相对较弱,但发出的信号要比选择部署地面部队的方案微妙得多,传递的信息也很清楚——美国海军承诺将进行战斗。不过 44 32393 44 14305 0 0 4917 0 0:00:06 0:00:02 0:00:04 4917,这种承诺的一个重要缺陷就是战争的后果。如果冲突发展成为常规作战,美国海军在波罗的海部署的任何力量都将面临俄罗斯先进岸防力量打击的严重危险。在人员生命和作战力量面临危险的情况下是否仍然应该发出这种信号,美国和北约领导人将为此做出重大决定。
▲文章认为，海军舰艇可以在距离冲突的不同远近程度发挥这种“拉发线”作用。这种机动能力提高了美国向对手发出信号的微妙性，并使美军有更多机会对部队官兵面临的危险进行调节
结 论
海上力量并非不可能用于应对波罗的海非常规应急事件,只是很困难。如果考虑到在非常规事件中使用海军力量,可将其潜在作用归纳为类似于应对波罗的海非常规冲突的3个主要特征。
速度和距离是美国在邻近的波罗的海情况想定中动用海上力量面临的直接障碍。美国海军很可能不得不使用当时现有的任何力量,而不是可能成为最佳方案的力量投送行动。部署特种作战部队和“触发线”力量而不是非秘密部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在非常规僵局中迅速发挥这种优势,尽管部署行动存在风险。
俄罗斯有限的目标继续控制和限制美国海军的方案选择。动用特种作战部队将使美国海军能够迟滞或者击退俄军支持的非正规部队。特种作战部队能够迅速进行部署,降低对手造成既成事实的概率—这种迅速取得的胜利使得非常规作战颇为引人注目—并且限制(而不是彻底消除)常规升级的可能性。美国海军“触发线”力量可能会对俄罗斯的战略演算造成沉重压力,但依赖于波罗的海国家成功挫败对手,因为这种力量并不能阻止对手在非常规应急事件取得初步成功。
最后,在战役初始阶段模棱两可的态度,可能是美军海上力量面临的最大限制。上文探讨的选择方案设想的前提是,能够适时做出重要决策。不过,海军力量并不能在政治层面影响这种决策,但海军情报力量可能会有帮助。
当然,在波罗的海情况想定中,无论如何调整反应行动,危机都会升级。那么,如果爱沙尼亚请求援引《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采取行动,情况将会怎样?在这些事例中,冲突在理论上会逐步升级,再逐步降温,前提是俄罗斯意识到自己出现了误算,并且不愿意冒险与北约开战。相反的情形似乎也是可信的。假使战争爆发,美国利用海上力量的方案选择将会发生戏剧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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