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视点】王曦：人工智能再强大，能强过乔布斯吗？｜关于乔布斯最深刻的文章
“只有那些疯狂到认为他们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变世界。”
一直很想写一篇关于乔布斯的文章，网络上关于乔布斯的信息有很多，多是残缺不全的，那些写乔布斯文章的人有多少是读完了乔布斯所有传记、看完了乔布斯所有视频的呢？傲娇地说一句，我是。当然，虽然傲娇，我也无法自信到说我脑海里勾勒出的乔布斯就是最真实的，因为这里掺杂着乔布斯生前故意营造出的神秘感和我的个人情愫——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若以传统的社会道德观来看乔布斯，他绝对算不上品行好，甚至是品行大大的坏，最为著名的就是他曾拒绝承认并抚养自己的亲生女儿Lisa。但是，若以成败论英雄的标准来看，他无疑是人类商业史上的英雄，因为他造就了苹果。我既不想为乔布斯的坏品行辩解，也不喜欢功利的成败论英雄法，因为他的优点和缺点就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无法分割，他的优点和缺点共同成就了他，他就是他。
乔布斯是一个不给他人、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家伙，不留余地体现在其跌宕起伏的一生的方方面面。你可以认为这是他天生性格使然——十七八岁的你敢在没有和家长商量、也不知道未来要干什么的情况下直接退学吗？同时，你也需要承认，乔布斯的人生轨迹给了他不留余地的资本——他21岁开始就没再因为钱发过愁。
先说第一个观点，乔布斯的成功是离不开他所处的时代的，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读到此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讲1970年代计算设备的快速发展啊，错啦，我才懒得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1960年代，也就是乔布斯十几岁的时候，美国西海岸嬉皮士文化盛行，啥是嬉皮士呢？通俗点讲，就是一群爱好自由、放荡不羁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做自己”...年轻的嬉皮士们认为，美国被惯例和陈规所充斥，进而压制人的个性，迫害人的自由，他们只有逃离这个社会，摆脱与现实文化模式的种种联系，才能使自己和美国社会免于走进死胡同。你现在肯定很好奇，这嬉皮士文化和乔布斯的成功有什么关系呢？这不过是年轻人的叛逆罢了！非也非也，乔布斯在1995年回归苹果前的访谈里曾被提问，他觉得他是极客还是嬉皮士？乔布斯毫不犹豫地说，他是嬉皮士——充满理想主义、追求自由的艺术家。你如何理解世界、如何理解人性，你就会如何设计你的产品，产品功能仅仅是产品最最表象的东西，产品的内核则来源于你的人生哲学。如果你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会明白为何乔布斯是第一个嗅出个人电脑有美好未来的人，而不是身为极客并造出第一台个人电脑的沃兹尼亚克——个人电脑释放了人的创造力、扩展了人的计算力，blabla，you name it。
嬉皮士文化对乔布斯的影响远不仅此，当乔布斯在Xerox PARC（帕罗奥多研究中心）第一次看到鼠标和桌面图标时，他就知道这是个人电脑的未来，尽管大多数人都表示轻视；1980年初，他就在Macintosh里加入了可以绘画的功能，尽管大多数人都觉得多此一举；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并不明白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渴望自由、渴望表达。说一句题外话，个人觉得这是中国缺少好的产品经理的主要原因，我们从小到大要么被灌输该如此理解世界、要么个人理解世界的萌芽被扼杀在摇篮里...
很多人觉得乔布斯能成功只不过是因为他极具营销天赋，毕竟他既不会编程也不会设计，但他就是能说出直抵人心、令人热血沸腾的话语，本文开头的那句“只有那些疯狂到认为他们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变世界。”成为了多少人的座右铭！甚至连美国知名主持人查理·罗斯也这样认为，他在95年访谈中甚至直接challenge乔布斯：您不就是以营销天赋著称的吗？但是我想说，乔布斯之所以能够说出那些激动人心的话语是因为：
一，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更是这么做的。试问，谁人不想改变世界，青史留名？这个伟大的欲望深藏于每个人的心底，每！个！人！不然，你也不会被其打动。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世俗原因，比如，你被教育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被教育要遵守规矩、稳重内敛；再比如，你从小学习不好，常年被人鄙视为又笨又傻，你学习不好、但是玩游戏好、唱歌好，于是被嘲笑为不务正业。时间久了，你不敢去想，或者想了却不敢去做。但是乔布斯不是啊，就像上文提到的嬉皮士文化对他的影响，他鄙视一切限制其发挥和想象的条条框框，而这是他不留余地的根源啊！
给大家举几个例子，在1995年回归苹果前的访谈中，主持人问乔布斯如何看待微软的成功（彼时，比尔·盖茨绝对是风光无二啊～），乔布斯直接说，“微软最大的问题在于没品味，他们没有一丁点品位”，说完这句话后，为了再次加强语气，他又加了一句，“I don't mean it in a small way, I mean it in a big way”。你是不是觉得正处人生低谷的乔布斯对微软是羡慕嫉妒恨呢？非也，他只是非常直白地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个人电脑是解放个性的艺术品，艺术品岂可做的如此没品味？事实上，乔布斯在23岁刚刚成名时、去给中学生做演讲时就说过，你们是第一代在电脑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我们提供了什么样的电脑直接影响了你们从小到大的品味。1998年苹果推出第一代iMac，乔布斯在介绍iMac时说，“iMac的后屁股比地球上所有其它电脑的正面都好！”——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也毫不客气地这么说了，尽管很多人会觉得他小题大做！不要不敢想，更不要不敢做，勇敢地把你做的每一件小事提高到改变世界的高度，让世界变的更好，让下一代生活的更好其实是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炙热的渴望。
二，乔布斯不仅这么想这么做，他还有才华把这个想法优雅地表达出来。乔布斯年轻时的偶像是Bob Dylan，一个诗人般的歌手，反战、反叛文化的代表，我在文章开头嵌入了Bob Dylan的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这也是乔布斯最爱的一首歌，他曾在1984年介绍Macintosh时引用了这首歌的歌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听一下，在这里摘录几段歌词，请感受一下歌词的力量：
Come writers and critics who prophesize with your pen.
来吧，靠笔预言的作家、批评家们
And keep your eyes wide, the chance won't come again.
请睁大眼睛，良机再难至
And don't speak too soon, for the wheel's still in spin.
不必太快做出结论，因为车轮仍在飞驰
And there's no tellin' who that it's namin'.
谁被提名无从知晓
For the loser now will be later to win.
现在的输家将会翻盘
For 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
因为时代正在变革
十七岁的乔布斯疯狂地听Dylan的歌，还经常整夜不眠地写诗，那时的他梦想成为一名诗人，是的，就是这么诗意。如果你留心观察过乔布斯说话，你一定会惊叹于乔布斯驾驭语言的能力。2007年，乔布斯和盖茨同台接受采访，当主持人让他俩用一句话描述两人的关系时，经常贬损盖茨的乔布斯平静地引用了披头士的一句歌词。不知当时盖茨听完后作何感想，我真的被浪漫地感动到了，如果我是盖茨，当时就被掰弯了...
“You and I have memories longer than the road that stretches out ahead."
你和我之间的记忆比那向前延伸的道路还长。
再看看乔布斯在结婚20周年纪念日写给妻子Powell的信，抱歉，读完我已阵亡，也自认无文采翻译，请自行感受：
“We didn't know much about each other twenty years ago. We were guided by our intuition; you swept me off my feet. It was snowing when we got married at the Ahwahnee. Years passed, kids came, good times, hard times, but never bad times. Our love and respect has endured and grown. We've been through so much together and here we are right back where we started 20 years ago - older, wiser - with wrinkles on our faces and hearts. We now know many of life's joys, sufferings, secrets and wonders and we're still here together. My feet have never returned to the ground.”
所以，如果你问我乔布斯身上哪一点被严重忽略了，我会告诉你，乔布斯还是一个诗意的、浪漫的家伙，他把这种诗意和浪漫都刻在了苹果的基因里。当然，诗意和浪漫也并非人人都有，但是年轻时少一些世故的条条框框，多一些follow your heart的不务正业，其实真的挺好的。
乔布斯对人的态度是最被人诟病的，他被描绘成一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极没修养的人，去年那部电影就是这样刻画的。而我理解的是，乔布斯是一个爱恨分明、不愿意表面应承的人。他对无才的、平庸的、虚伪的人毫不客气，却对有才的、特别的、真实的人珍视不已。举一个小例子，在乔布斯回归苹果后参加的第一个发布会上，一个印度小哥介绍了一款电子产品，该电子产品是乔布斯回归前研发的，乔布斯自然没有参与。乔布斯既然没参与，那按照乔布斯的高标准，该产品肯定是逊毙了啊，这简直就是在砸苹果的牌子啊，于是在产品发布会上，所有摄像机前，乔布斯就一眼未眨地盯着这位小哥十余秒以示鄙视和不爽！坦白说，我在电脑前看的都觉得好尴尬...对，乔布斯对待庸才就是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
然而，大众一直读到的只有乔布斯的不留情面，却从来不知道他对有才之人也是用情至深。乔布斯回归苹果后，从CEO位置上退下来让位给乔布斯、并一直担任苹果CFO的Fred Anderson退休时，乔布斯忆苦思甜，泪洒欢送会；看到Pixar的John Lasseter开着一辆破车上下班，乔布斯在当月工资里单独为其发了一笔钱，让他买辆好车——以免其在高速上出现交通事故，威胁生命安全。当然，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乔布斯这种对平庸无能的极度不容忍和对优异卓越的极度爱护反而令人不敢靠近、或者令人格外感恩。这一点给大家的启示是什么？碰到挑剔龟毛的人，不要躲避，只要你自信自己有才华，show him，越是挑剔的人，往往越是爱才。碰到桀骜不驯的人，先考虑的不是讨厌或者鄙视，请好好考察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才，是的话，只要此人人品没问题，包容他，甚至和他成为朋友——恃才才会傲物。
讲到这里，可能很多磨拳嚯嚯的年轻人要高举高打地高喊：我要成为下一个乔布斯，我要像乔布斯一样不务正业、蔑视权威、做人不留余地！抱歉，我必须要提醒你，在没有做正确的自我评估之前，像乔布斯那样做人是有极大的风险的。大多数人需要依靠他人的帮助，甚至是完全依附于他人，在没有正确的自我评估之前，像乔布斯那样做人做事，只会让你变的孤立无援。
在我看到的乔布斯的访谈里，我并未觉得乔布斯看待问题的方法有多么高深，我甚至觉得，只要我们每个人愿意保持高强度的思考习惯，我们也可以如乔布斯一般战略性地想通很多事情。同时，乔布斯重回苹果后的成功也并非因为他是神，而是源于他在Next的十年磨一剑。
但是，如我刚才所说，乔布斯的判断力和远见绝对超于常人，无论是天生的、还是受嬉皮士文化影响、还是赶上了技术革命的好时候，就这一点基本上令99%的人望尘莫及...除了上文提到的他对个人电脑的敏锐嗅觉，我再举一个例子，乔布斯在1980年代参观完导演卢卡斯的特效工作室之后，就劝苹果董事会买下来，没人听他的，于是他自掏腰包买下，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Pixar，即使后来Pixar经费困难，经营不顺时，乔布斯也从未砍掉动画片部门预算的一分钱，而正是Pixar后来的成功重振了乔布斯的雄风。
其次，乔布斯绝对是伯乐中的伯乐，能够识别人才，并能赢得人才，说着容易做着难，这点又砍掉了剩下1%里面99%的人...乔布斯的这项能力从他小小年纪就和沃兹尼亚克在一起玩就知道了！估计那时所有同龄小朋友都觉得沃兹尼亚克是个木讷的呆瓜，嫌弃和躲避都唯恐不及呢！乔布斯手下都是悍将，个个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他连找老婆都极具慧眼：Powell不仅是金发碧眼的美女，还是名校出身，能力极强，更难得的是她愿意为乔布斯牺牲，料理好一切家务事，省去了乔布斯所有后顾之忧。我想格外强调这点的不容易，聪明有才如乔布斯的人往往个人ego非常强，而个人ego强往往意味着容易活在自我标榜的世界里，而忽略了他人的才华和感受。如果你有才华，请努力学会走出你的个人ego，站到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待同样有才华的他人，你努力多走出这一步，才会成为一个格局更高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需要他人照顾你的感受的打工者。
第三，我要残酷地说，看脸才不是从这两年开始的，爱美之心古已有之，人们就是会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一些，不是吗？乔布斯年轻时绝对是枚大帅哥，帅本身构成了其魅力的一部分啊，乔布斯可是顶着一张帅脸在瞎折腾...靠脸吃饭目前已经在科技圈大行其道，比如xxx和xxx。
最后，我还要告诉大家，乔布斯的毅力和努力也基本是无人能及的，是的，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乔布斯年轻时吃过一段时间素，那会他痴迷某种佛教，所以靠吃素自虐来实现精神上的极乐，创办苹果发达后，他曾放弃了这一苦行僧般的生活。然而，他在被赶出苹果之后，重新拾起吃素的习惯，是多么严格的吃素呢？就是一日三餐只吃未经过任何处理的水果蔬菜，一坚持就坚持了20多年。我不确定他重拾吃素的动机是什么，是对自己失利苹果的惩罚吗？还是时刻警醒自己要清醒？抑或是和自己打了一个赌，只要坚持住吃素，就可以重建辉煌？无论是什么原因吧，一个1米82大个的男人，坚持吃素20多年，世界上恐怕只有乔布斯能做的这么绝！大家都知道乔布斯的标准行头是黑色套头衫、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而且大家也都以为乔布斯是刻意为之来塑造一种独特的形象，其实非也，对周遭一切都很挑剔的乔布斯只是为了节省每天思考到底穿什么的时间，才订购了一堆同样的衣服，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他的事业里。很多人都不知道，2005年乔布斯做了第一次治疗癌症的手术后，医生对乔布斯说，如果你手术后复发了，你最多有50%的几率再活5年。2006年，乔布斯确实复发了...于是，他就硬生生地将50%的几率活成了100%——乔布斯是2011年去世的，足见乔布斯的意志力有多坚强。2007年All Things Digital大会上，一位粉丝向乔布斯提问，史蒂夫，你还好吗？我们都很关心你。乔布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说，“I am vertical.”（我是直立的），而那时，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活5年...我甚至觉得，苹果之所以在乔布斯生命最后的五年里可以推出一款又一款伟大的产品，恰恰是因为乔布斯知道自己不久将离世，他要在离世前用尽全力烧出最耀眼的火光。
写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小结一下吧：
请胸怀大志，并努力深刻地理解这个世界；
请不要被腐旧的条条框框所限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喜好；
对有才之人多一些宽容，甚至和他们成为朋友；
请正确的评估自己的禀赋和才能。
乔布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学的一个英文单词“sofisticated”，译为“世故的”，小时候的我如何知道世故为何意？当时模糊地觉得“sofisticated”就是“complicated”的意思，即“复杂的”。但是，今天我想说：Steve Jobs is complicated, not sofisticated.
最后，附上我去年为年轻时的乔布斯剪的一部小短片：《你所不知道的乔布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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