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听 | 那些年,我还没有寄出去的信
二零一七年八月十八日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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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香港回归那年,我读小学,正是身高刚刚能够到邮局窗口的年纪,一个百无聊赖的暑假,我突发奇想要给香港的姨妈寄一封信。
一封信需要什么呢?小学生都知道的,信纸,信封,和邮票。
我写了满满三页纸,用尽了我所知道的每一个汉字。然后向妈妈询问了姨妈的地址,又跑到昏暗的邮局,对那里的大妈说,请给我一个信封。
大妈倒是不凶,她说你得写邮编呐。可我不知道什么是邮编,大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搬出来一本巨无霸的邮编大全,书上都是泛黄的油渍。我翻到了香港那一栏,选了一个看起来长得很像的地址,把邮编填在了信封上。
然后我问阿姨,寄到香港要贴多少钱的邮票啊。她呆了一下,转头问其他的大妈。于是邮局里的所有大妈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而我就站在柜台前仰头看着她们,比现在有耐心十倍地等一个回复。
那时候南方的夏天还没有现在这样燥热,咯吱响的电风扇将风慢悠悠地从邮局窗口下的狭窄缝隙里吹出来,带我闻到了一个陌生城市的味道。
后来讨论结果是,你就贴八毛的吧。
大概几个月后,或者只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星期,我记不清了,小孩子的记忆里时光总是过得很慢的,总之,我收到了退信,邮戳上赫然盖着,邮资不足。
要给姨妈寄信的壮志到此就腰折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做事情的原则是事不过二,生怕二过了头会遭人耻笑。
时光流逝的痕迹,并不总是眼角的皱纹和渐生的华发。猛然回首,某天我才突然惊觉,原来年少时不曾寄出的信,并不止那一封。
许多人曾在生命中出现过,然而我却一路走,一路丢。到现在,真正担得起朋友二字的,已是屈指可数。
某日重读中学的信件,在那个还肆无忌惮的年纪里,有人在写给我的生日祝贺下面用粗浅的英文写道:“I like you so much。”然而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这样的心意就叫做真诚,我当她不过是一时口快,图个气氛。
很多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向我诉说这样的心情。
有的人在寄来的明信片背后写,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
有的人在一来一往的信件的空白处,不厌其烦地添油加醋,我想你,我想你,I miss you everyday,满满当当挤满了一整张信笺。
我总是想,明天再回信吧,或者后天也可以。然而我从未动笔,那些只写在心里的信,终归是没有寄出。
没有人告诉我,越是年少的情意就越是珍贵。是我自己教会了自己,那些无法让我过好一生的道理。
那些人极其自然地与我离散了。其中的大多数人,分别后甚至再没有见过。
姨妈前几年回过一次乡。
我看她,心中仍是1997年的天真烂漫,和刚刚得知香港回归祖国时一般毫无道理的激动。但是她看我,却像是看一棵长大了的树,有些惊奇,有些赞叹,但是拍一拍,抚一抚,也就走了。
也没有人告诉她,有个孩子,因为她,打小就喜欢上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想去看看地瓜湾里是不是真的种着地瓜,或者九龙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热血的传说。我没有告诉她,我娘也没有。
而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香港并没有邮编。
我想,如果当时能有那么一个人,教我在网路上查找最精准的邮编,教我贴上足值的邮票,教我把地址上的拼音写成汉字,教我分享生活,教我学会等待,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陪你·听
8月18日 星期五
在这折曲的方角
暗暗地隐藏
你我今天
以往过去现在
让我放于这信封
让你来日拆开
陪你青听|杨 广
文案编辑|刘盼盼
主 播|张伟男
制 图|孟 浩(团山东省委)
投稿邮箱|tuantuanFM@163.com
来 源|豆瓣“摇马郎”
图片来源|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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