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时集 | 李姝睿:论如何成为一个坚韧不怂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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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这个片子只是我们家的橱窗,一个编排好的成果展示,大于等于朋友圈晒娃。在远离窗边的杂乱里,还有很多不知如何道与外人言的困惑和辛酸。
大家都说孩子会带来福气,确实,他来到我肚子里后我开始走运。
儿子是个高需求宝宝,出生起就是一家人围着,一分钟都离不开人,睡得少,还必须抱着... 那时我一边张望着外面那个越来越需要我的艺术圈,一边开始体会一种长期疲劳引发的呆滞。
2014年,刚做完画廊的个展,我就收拾东西打包,把孩子和父母搬到大理。那时候的北京大家都在受雾霾之苦,集体愤怒的程度有时峰值堪比现在,而且持续多年,很多人离开了北京,而我选择了套餐,从此一半时间在大理陪孩子做全职母亲,另一半在北京孤身工作无牵无挂,两层生活月余切换一次,往返风景区的机票开销堪比房租。大两点一线的生活使我远离人群,渐渐习惯了自己是个中年人。
16年初夏,我终于有了一个远离自己惯性生活的绝佳机会,亚洲文化协会的奖助金支持我在纽约进行半年的文化交流,其实就是去玩,我像个去大学报到的兴奋少女,带着我最拽的衣服鞋子,和一些经年看不完的书,住进了西村的一间100平米的工作室。那段奢侈的闲散满满复苏了我,甚至经常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因为时差,我们很难得视频一次,也因为ex不让我带他来纽约,我只能每两个月飞回大理陪他一周,每次有半箱都是给他的图书和玩具。
在纽约cos抽象僵尸。
16年在纽约的AISA SOCIETY参加论坛,聊为什么那么多中国移民要选川普,是我在纽约唯一干过的正经事,然而快结束的那20分钟里,我膀胱快爆炸,差点就直接冲下台去洗手间了。
在纽约享受系统更新升级后,我自信蓬勃的回到中国,才发现一个巨大的账单已经啪到脸上。半年没有作品给画廊,推掉包括上海双年展在内的所有项目,我的后青春期叛逆都用在了反抗职业艺术家的属性上了。此后,我一边为自己的荒唐善后,一边总结经验教训,励志做一个既能保证基本面又护住内心张狂的中年人。
我把儿子退学后我们不能再深夜工作和睡回笼觉了,家校模式在摸索中开启,中间去过另一个学校,儿子适应得不好,两个月后正好又暑假了,我们便扮演起了更严格的老师角色。刚开始天天吵架,大家都有压力和情绪,特别是儿子。他以前的学校跟主题会所一样,想干嘛就干嘛,现在就算我们再努力的把课上得轻松有趣,他也会委屈的大哭,挫败中我也哭。只有HD保持着强势的稳定,他一边制定学习计划,一边安抚着吵闹的母子俩,做我们的保姆、教练和心理医生。在工作停摆一个季度之后,我们三个逐渐磨合成功。
疫情开始后,坏消息开始排山倒海的来,1月28号我们不安的从加州回到北京,第二天儿子就发烧,我们一边分析情况一边照顾他,体温计买不到,只能去朋友家借用。所幸三天后他就恢复了。前思后想,我们决定观察一周后回云南。大理的小区不让带行李的业主回去,必须在酒店隔离,朋友开车来接应我们回家时看见小区门口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娃娃和一堆行李,焦急的打着电话。我们总是跟儿子说,在所有的事情上我们都太幸运了,但他似乎把外面的苦难都当故事了,这样也好,让恐惧晚几年降临吧。
晚樱
现在大理已经恢复正常了,我们爱的餐厅也都陆续复工,我喜欢在没有deadline的压力时画画、写字,陈我我期待着跟小朋友疯玩和拍新的片子。今年的樱花才开,好像是等着大家解禁。除了看新闻时,日子都挺好,我开始害怕会忘记那些生命换来的勇气和受难者们所处的绝望,就像HD的儿歌里唱的:每次好好观察自己,发现思想都是一次性。我们并不能预测自己,直到那一刻真的发生时。
2020隔窗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