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本世纪最重磅生物技术的拥有者？

CRISPR是DNA编辑技术的新突破，在它的专利所属权问题上产生了争议。虽然目前还尚未制造出CRISPR相关的药物，但如果CRISPR确实是像科学家们所预测的那样厉害，那么对这项基础技术的商业控制权将价值数十亿美元。

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山景城（Mountain View），推特的CEO迪克·科斯特罗（Dick Costolo）（左一）和演员卡梅隆·迪亚茨（Cameron Diaz）为生物学家詹尼弗·多德娜和艾曼纽·夏庞蒂埃颁发每人300万美元的生命科学突破奖

今年4月，加州大学系统向美国专利和商标局（U.S. Patent & Trademark Office）提出要求须重新考虑去年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博德研究所（MIT-Harvard Broad Institute）获得的十项专利，并声称这些专利应该属于他们。

去年年底，在美国硅谷，生物学家詹尼弗·多德娜（Jennifer Doudna）和艾曼纽·夏庞蒂埃（Emmanuelle Charpentier）身穿黑色礼服获得了奖金为300万美元的生命科学突破奖，奖金由包括马可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内的互联网亿万富翁们提供。她们因开发出强大且应用范围极广的基因组编辑工具CRISPR-Cas而获奖，CRISPR被誉为是到目前为止本世纪生物技术领域的最大突破。

为什么那天晚上上台领奖不是博德研究所（MIT-Harvard Broad Institute）的张锋（Feng Zhang）（可参见2013年TR35榜单）呢？2014年４月，博德研究所成功申请了CRISPR-Cas技术的美国专利，张锋是该专利的发明者，这使得他和他的研究所几乎可以控制所有与CRISPR相关的重要商业应用。

为什么CRISPR专利和科学突破奖落在了不同人手中？现在问题争论的焦点是，谁在什么时候发明了什么？这就涉及到三家大量融资的创业公司、六个大学以及数千页的法律文书。

这些酿脓链球菌利用DNA剪切来抵御病毒的攻击。这种称为ＣＲＩＳＰＲ的系统被用来治疗人类遗传疾病

其中一家公司是艾曼纽·夏庞蒂埃与人联合创办的瑞士公司CRISPR Therapeutics，公司现任CEO罗杰·诺瓦克(Rodger Novak)曾是一名制药行政主管，他说：“知识产权在这个领域是相当复杂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其中充满了矛盾。”

这项自20世纪70年代生物技术时代开启以来最重要的基因工程技术的权属还是个争议之中的问题。CRISPR系统具有搜索和替换ＤＮＡ的双重功能，可以让科学家们通过替换ＤＮＡ碱基，轻松地修改基因或改变它们的功能。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科学家们已经证实，利用CRISPR可以治疗小鼠的肌肉萎缩、罕见的肝脏疾病，使人类细胞对于ＨＩＶ具有免疫功能等惊人的功能。

虽然目前还尚未制造出CRISPR相关的药物，但如果CRISPR确实是像科学家们所预测的那样厉害，那么对这项基础技术的商业控制将价值数十亿美元。

专利控制对于创业公司来说非常重要。目前与CRISPR相关的几家公司已经快速筹集了超过8000万美元的资金，目的是让CRISPR能够尽快地治愈毁灭性的疾病，其中包括Editas Medicine公司和Intellia Therapeutics公司，这两家公司都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市。这些公司预计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可以开展临床试验。

张锋与人联合创办了Editas Medicine，并且该公司宣布已经从博德研究所取得了专利授权。但Editas并没有完全占用CRISPR技术。这是因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结构生物学家多德娜也是Editas 的联合创办人之一。自张锋专利申请成功之后，她就与公司中断了关系，并将自己的知识产权（还在申请中的专利）授权给了Intellia，这是一家去年11月才宣布成立的公司。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的是，夏庞蒂埃将她在相同专利中的权利卖给了CRISPR Therapeutics。

在一封邮件采访中，多德娜表示，她与Editas不再有任何关联。她说：“我现在不是这家公司的一员了。”多德娜拒绝回答更多与这场专利之争有关的问题。

很少有研究人员愿意参与到这场专利争斗中，关于这项专利的法律诉讼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担心他们说出来的话以后会被拥有专利的人用来针对他们。艾曼纽·夏庞蒂埃说：“CRISPR的出现让人们激动无比，同时也带来了很多压力。我们应该继续做什么，建立什么样的公司？对局内人来说都混乱无比，对局外人而言当然更加困惑。”

对于学术实验室而言，他们并不关心这个专利纠纷是否得到解决。相反，他们正竞相组织强大的团队来进一步完善基因编辑技术。比如，在哈佛医学院，基因组学专家乔治·丘奇（George Church）的团队有30人在参与研究工作。

张锋表示，随着新的研究成果的不断出现，任何专利的重要性，包括他自己的专利在内，都越来越不清晰。他说：“虽然专利很重要，但是其实我真的不重视专利。能够改变人们的生活或许是这项技术的最终目的。”

这种新型基因编辑系统来源于细菌――有机体用它来识别并切割入侵病毒的ＤＮＡ。这项研究持续了整整十年。直到2012年６月，由多德娜和夏庞蒂埃领导的研究小组发表了一篇关键文章，揭示了如何将这种天然免疫系统变成“可设计的”编辑工具，至少是在试管中切割任意一个ＤＮＡ链。

接下来，科学家需要证明的是这种充满魔法的编辑工具能否运用到人类细胞的基因组上。2013年１月，哈佛大学的丘奇（Church）实验室和博德研究所的张锋首先发表文章证实了上述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多德娜在几周后也发表了她自己的结果。

随后，科学家们意识到CRISPR可能将成为一个非常灵活的改写ＤＮＡ的工具，并有可能治愈罕见的代谢疾病和遗传疾病，如血友病、神经退行性疾病――舞蹈病等。

风险投资集团很快就开始召集进行CRISPR研究的主要科学家，申请专利，创立公司。夏庞蒂埃在欧洲创立了CRISPR Therapeutics。多德娜创立了一家小公司Caribou Biosciences，但是在2013年，她加入了张锋与丘奇实验室共同创立的Editas。来自三大风险投资公司Third Rock Ventures、Polaris Partners和Flagship Ventures的4300万美元的资金使Editas公司看起来就像基因编辑创业公司中的梦之队。

2014年4月，张锋和博德研究所获得了CRISPR相关的首个专利。专利权限包括在真核细胞或者是任何细胞有细胞核的物种中使用CRISPR。这就意味着，他们拥有在除细菌外的任何生物中使用CRISPR的权利，包括老鼠、猪、牛和人。

这项专利一出，引起了很大的震惊。因为，博德研究所的额外花费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里就得到了专利，很少有人知道这项技术正在申请专利。专利文件超过1000页。张锋表示，多德娜在她早期专利申请中预测CRISPR将会对人类细胞产生作用“只是一种猜想”；而他是第一个在“惊人的”独立发明中证明CRISPR作用的人。

这些专利文献让人错愕不已。科技文献显示，许多科学家都在设法将CRISPR运用到人类细胞中。事实上，这项技术最令人激动的标志是很容易在不同生物体中再现。就专利而言，很明显CRISPR将可以对人类细胞起作用，而张锋的发明可能并不配得上他拥有的这项专利。

更重要的是，这也让科学信用处于风口浪尖。为了证明他是“第一个发明者”，即第一个在人体细胞中使用CRISPR-Cas的人，张锋提供了他的实验室笔记本快照，表明他在2012年初就建立并运行了CRISPR-Cas系统，这甚至早于多德娜和夏庞蒂埃发布研究成果或提交专利申请的时间。这个时间意味着张锋独立建立了CRISPR-Cas编辑系统。在一次采访中，张锋肯定地说，是他自己发现了CRISPR-Cas在人类细胞中的应用。当被问到从多德娜和夏庞蒂埃的论文中学到什么时，他说，“不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个结果信服。夏庞蒂埃现在是德国汉诺威医学院亥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的教授，她表示：“我只能说，我和詹尼弗·多德娜在我的实验室做了我们的实验。这一切似乎很夸张，因为这是一项很容易学会的技术，它改变了研究者们的生活。事情发生得太快，或许是太突然吧。”

这还不是这场专利大战的结局。尽管博德研究所的动作很快，但多德娜和夏庞蒂埃的律师希望在美国启用专利抵触程序（interference proceeding），通过该程序一个发明者可以接手另一个发明者的专利。谁会赢取专利权取决于哪位科学家可以提供更早日期的实验笔记、电子邮件或者文件。

夏庞蒂埃说:“我坚信，这一切在未来会得以澄清，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会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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