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央视播，有人火烤有人超脱
平安夜，原本是基督教国家圣诞节的一部分，是祈求幸福、祥和、团圆的夜晚。但对于上海、湖南乃至国家的卫生计生委来说，这个平安夜丝毫没有祥和的气氛。因为它们收到了一个会爆炸的“圣诞礼物”。
12月24日，央视《新闻直播间》节目报道，“央视记者历时八个月，暗访上海、湖南多家医院”，曝光医生吃回扣严重；药品回扣占到了药品价格的35%甚至更高。
其实媒体对于医生收取药品代表回扣的报道从来不是第一天出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国家意志的中央媒体上也不是稀罕物。早在2013年，《人民日报》就发文“莫让回扣毁了医生”；2014年，新华社“新华视点”也发表了调查报道《一份令人震惊的药品回扣清单》关注这一现象。但是没有什么比暗访的镜头，医生当着面索要回扣的画面更能刺激普通人的感官。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央视的这则“历时八个月”的报道迅速在舆论场发酵。“央视新闻”微博上这一新闻链接的转发和评论均达到两万次以上，在微信朋友圈的扩散更是难以统计。
受到曝光的两地卫生行政部门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上海卫生计生委委在其官方微博回应称：
“获悉央视报道有关医院工作人员收受回扣后，上海市卫生计生委高度重视，当天上午即要求相关办医主体和医院进行查核，并对违规人员依法依规予以严肃处理。同时，举一反三，加强面上排查和整治，狠刹收受回扣的不正之风，坚决维护患者的权益。”
湖南省卫生计生委的救火措施更显雷霆万钧。“湖南省卫生计生委主要负责人指示成立专门调查组，对涉事医院展开调查，严肃处理。目前，涉事医院已对一名医生停职，并从今晚起自查。同时，近日省卫计委将组织全省公立医院进行自查自纠自律。”
甚至连国家卫生计生委也不得不做出回应，称“国家卫生计生委已向两地派出督查工作组。同时，国家卫生计生委将要求各省针对此类情况，举一反三，开展专项工作。对于报道中涉及的药品企业违法违规行为，国家卫生计生委将协调有关监管部门进行严肃查处。”
卫生行政部门罕见的回应速度说明其受到的巨大舆论压力。这个平安夜对他们来说注定没有平安可言。
而作为此次舆论风暴指向的对象，医生群体的心态更为复杂，或生“物伤其类”的痛感，或有“幸好不是我”的庆幸，或有“哑巴吃黄连”的委屈。与此同时，健康点注意到另一个医生群体却是几乎用着“超脱”的口吻在进行着自己的评论。那就是一群较早脱离体制，自由执业的医生。
原协和医院急诊科医生、现美中宜和门诊中心CEO于莺表示，“央视报导的药品回扣那是事实存在的，老百姓知道，医生们知道，院领导知道，卫生部们（门）大领导也知道。默认这种回扣行为而不从根本上提高合法收入本身就是心知肚明的埋了一颗炸弹。不拿回扣的医生也有，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药品回扣的问题迟早是要彻底整改的，清算与否领导说了算，但多半不会立刻清算，因为真枪实弹清算的话，医疗就大地震了。”
原上海东方医院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张强医生集团创始人张强的评论更显得痛心疾首。“堂堂三甲医生，本应有地位有身价。但沦落到此，如何让社会尊重？如何让医患互信？再催泪的辛苦工作画面，在灰色收入面前都显无力和脆弱。医改，到底改什么？医者无尊严，何有患者尊严？医生如果继续对现状妥协，沉湎于体制的灰色利益，将注定是悲剧角色。我们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可以改变自己。”
原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冬雷脑科医生集团的创始人宋冬雷评论道，“对于昨天刷屏的央视报道，我的判断是：1、为害中国医疗20年之久的‘回扣’问题将被真正扫入历史的垃圾堆（现在才是组合拳的第一拳，后边应该还有两拳）；2、自由执业将逐步成为国家意志，因为让医生面对患者为生，真的利医、利患、利国、利民。因此，央视的这则报道将成为中国医改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大外科主任兼肠胃外科主任、博德嘉联医生集团创始人林锋教授的评论则稍显谨慎，“没有系统性的改革方案，这仍是一到（道）难解之题。”
系统性的解决方案有没有，其实央视的报道最后也暗示了一些。央视在最后采访了福建省医保办主任詹积富，再次提到了这位风云人物此前主导的“三明模式”。虽然“三明模式”的争议自始至终一直存在，但是通观央视的报道，一褒一贬，耐人寻味。
国务院国家医改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经济学教授刘国恩在2008年时就表示，“说到医生的行为，为什么拿红包，是制度造成的！”他曾呼吁“把医生变成自由职业者”，“医生动力解决不了，怎么能够按照我们期望的方向来工作呢？不可能的事情。”彼时尚鲜少有“自由执业”、“医生集团”的概念。
中国速度多体现在经济发展的速度上，在制度改革层面，中国的国情和惯性会对试图做出激烈变动的行动说不，可这并不代表体制的坚冰没有裂缝。平安夜，央视播，有人火烤有人超脱，这一情况就是一个又一个例证。
就如同于莺所说，“变革真到来的那一天，绝对是技术好服务好的医生笑到最后。医生们，赶紧准备吧，迎接变革的到来！”
作者 |汤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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