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健康被指利用药监码平台兜售“商业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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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食药监局宣布收回阿里健康的药检码运营权，另寻第三方机构。
来源：财新网
作者：李妍
近日，食药监局宣布收回阿里健康的药检码运营权，另寻第三方机构。阿里健康也发布公告称正在推进移交工作。但药检码在阿里运营期间引发的争议仍在发酵。各类ISV（软件服务商）、药品企业指责阿里健康对药检码的运营方式涉嫌兜售商业核心数据问题。
2014年1月，阿里巴巴联手云锋基金，对原药监码的具体操作者，香港上市公司、中信集团旗下中信21世纪进行总额1.7亿美元（约合10.37亿元人民币）的战略投资，收购后者54.3%的股份，阿里巴巴集团持股38.1%，云峰基金持股16.2%。
2月23日，阿里健康发布长微博对收购后药品电子监管码网做出说明。阿里称自收购中信21以来，公司在持续亏损的状况下投入人民币近亿元对原有药品电子监管网基于云计算进行技术架构改造。并称心的数据平台帮助食药监局在2015年的检查中发现了大量回流药品，着重强调了药检码对假药的监管意义。阿里健康再次强调乐于见到更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药品溯源监管体系。
但财新记者了解，阿里健康虽为运营方，但食药监局并未以政府采购或者其他形式支付给阿里健康任何费用。而另一边，阿里接手药检码平台技术升级改造后已经开始推进以数据为基础的生意，阿里数来宝平台成为关键。数来宝作为阿里旗下的一家ISB（数据服务商）公司，给药企和ISV企业提供数据接口，向药品企业提供数据分析服务。一方面，数来宝平台向ISV收取接口费和年费，提供原始数据给后者开发数据产品。另一方面，阿里员工开始向药企兜售数据。各方也担心，阿里的在线医药售卖以及互联网医院项目因为阿里拥有数据会对行业造成不公平竞争。
一家在阿里数来宝平台运营的ISV（第三方数据服务商）企业负责人对财新记者表示，阿里健康仍在继续药监码平台的运营工作，在阿里数来宝平台运营的ISV企业也尚未收到任何停止业务的通知，仍在做药监码数据的分析和解读工作。但已有药企方面致电询问合作的可持续性，ISV企业也有担忧，“如果阿里全部退出，我们在数来宝平台交的接口费和平台费怎么办？关键是这个业务还怎么推广？”
阿里健康的股价在2月22日下跌14.29%。业内普遍认为，阿里健康的全部收入几乎都来自于药监码，药监码运营权移交，阿里健康的市场价值遭遇重挫。
向ISV收取数据接口费和年费
阿里数来宝平台又分为数来宝开放平台和数来宝服务平台。其中，数来宝开放平台面向所有药品生产、流通、批发和零售企业进行信息化对接服务。数来宝服务平台则是供生产企业授权ISV提供自有品种药品个性化定制数据服务的试点平台。
通过数来宝开放平台获得的药监码信息仅为“裸数据”，没有有效的信息关联意义。“开放平台上开放的信息都是原信息，全是数据，基本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一家药品生产销售企业负责人对财新记者表示。
数来宝服务平台提供的药监码信息才是关键所在。“数来宝服务平台上的ISV企业会拿到阿里健康提供的药监码接口，对数来宝开放平台上的数据进行分析处理，最后得出有效信息。”上述在阿里数来宝平台运营的ISV企业负责人称，“想要知道药监码的重要信息，必须通过我们，我们也是给阿里交了很多钱的。”
根据阿里健康方面提供的信息，目前，ISV引入流程主要包括如下环节，企业推荐ISV申请入驻（ISV也可自行申请），申请后ISV在沙箱环境进行产品开发测试，产品审核成功后成为正式服务商，企业数据授权后并使用服务。
其中，数据授权环节是利益关键。上述在阿里数来宝平台运营的ISV企业负责人表示，对于ISV企业的准入资质，国家食药总局有相关要求，除达到硬性标准外，ISV企业还要获得阿里方面给与的“数据授权”。“由于阿里方面垄断了药监码的数据授权，接口费是强制缴纳的，即使通过资质审核，不交接口费，一样没用。接口费在10万左右，好像企业都是单独与阿里方面谈判，最后商定的价格并不一样。”
缴纳“数据授权”费用的ISV企业基本都聚集到了数来宝服务平台上。“又要缴纳平台费用，这个比较复杂，类似于淘宝网的驻店费，如果只是入驻，年费3万，如果需要首页推荐、明星产品推荐、首页广告，那就分别再算年费。” 上述在阿里数来宝平台运营的ISV企业负责人表示，阿里数来宝平台是目前唯一提供药监码服务的平台。“如果不入驻数来宝，药品生产销售企业就不信任你，所以这个入驻是必须的。”
阿里健康方面表示，目前注册并引入开发的ISV已经有30多家，产品审核通过，可正式提供服务的ISV有7家，这7家ISV均有企业推荐。目前平台已经核实通过了300多家企业，可以在平台查看自身数据，其中200多家在使用平台上的免费产品，40多家使用平台上ISV的产品。企业的数据经过书面授权后ISV才能向企业提供服务，并要严格管理相关的用户名、密码及使用权。
阿里健康方面给与的信息意味着，在核实通过的300多家企业中，通过数来宝开放平台免费查询自身数据的有200多家，通过数来宝开放平台授权第三方服务商提供药监码定制产品获得自有品种数据的有40多家。
向医药企业兜售数据
“数来宝服务平台成立时间也就一年多，40多家企业购买服务，发展业务的速度是很快的。”上述药品生产销售企业负责人表示，自称阿里员工的数来宝供应商，曾联系多家药品生产销售企业，称可以为企业提供重要的药监码信息，包括药品客户、竞争价格、促销政策等涉及商业价值和竞业限制协议的关键秘密。“整个医药行业的商业机密基本都被公然出售。”
广东众生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永红曾表示，有阿里方面的销售人员与药企方联系，售卖市场解决方案，方案中包括广东众生各类药品的批次、流向和数量等核心信息，这些信息包括陈永红本人也并不知晓，企业商业机密外泄，且被作为交易产品，令陈永红非常震惊。
黄山新安医药连锁总经理方卫洁对财新记者表示，“电子监管码软件管每个药品的来源、出处，和所有的商业机密，这个数据的安全流向受到企业怀疑。”
“我们企业的数据被无偿的、强制性的拿去，阿里把企业的数据用来做经济用途的时候并没有向企业支付费用，我们反而要向阿里巴巴支付钱。”青岛医保城大药房董事长马守军对财新记者表示。
买与不买让药品生产销售企业陷入了两难境地。“买意味着会越来越依赖阿里提供的商业信息，如果不买，别的竞争企业也会买，我们就吃亏了。” 上述药品生产销售企业负责人向财新记者出示了购买服务后的“授权书”，他分析，“这意味着阿里掌握了所有医药企业的核心信息，它可以随意出售、肆意要价，之前积累下的行业规则、保密协议、公平竞争和业态平衡都不存在了，谁出的价高，谁就可以看到对手的底牌，从而获得整个战场的胜利。当然，最大的赢家是阿里。”
据财新记者查询，数来宝服务平台上提供多种信息服务，如营销管理类的“药++”，称提供“真实、即时、精准、全面的药品流通数据，结合制药企业业务结构，助力制药企业全面掌控市场”。“药路通”自称透视药品流通全过程，分析药品在全国各地区的纯销情况。以及类似营销产品“尚廷A8药品流通监测系统”和“药葫芦”等。
在渠道、终端管理方面，数来宝服务平台上提供“医药大智慧”、“鹰眼”、“药路通”等产品，产品介绍称，透视药品从生产到最终购药的全流程，对药品的各层级的流经总量，流经区域及流通速率等进行截面分析，其数据对于渠道存货、渠道深度、异常流入流出（如串货）等均有指示作用。
阿里健康自有业务是否涉不公平竞争？
更令药品生产销售企业担忧的是，阿里不仅利用药监码兜售医药信息，还会借此分食医药销售市场的蛋糕。在医药销售领域，阿里拥有“天猫医药馆”和“未来药店”，本是运动员身份，但阿里借助药监码，可以透视整个行业信息，又成为了裁判员。对“不公平竞争”的担忧引发医药行业持续不断的抵触。
阿里收购中信21世纪后。2015年4月，将原天猫医药馆注入阿里健康。阿里巴巴CEO定义新公司将在原天猫医药馆B2C基础上打通更上游的B端。
2012年正式上线的天猫医药馆已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第三方医药保健品网上零售平台。数据表明，天猫医药馆是阿里巴巴经营业务中增长最快的类目之一，2015财年中，天猫医药馆的总商品交易额为47.4亿元人民币，占整个在线医药零售市场过半的份额。
诉讼国家药监总局的原告方养天和大药房董事长李能对财新记者表示，通过药品电子监管网的运营，阿里健康能掌握和运用如原告这样的药品经营企业等竞争对手的详细销售数据。“阿里健康在这背后有着更多的利益，无法保障其他药品经营企业的公平竞争机会。”
2015年10月，阿里健康推出“未来药店”计划，开始深入线下医药零售环节。一推出就签约上百家药店作为合伙人。根据阿里健康的介绍，和药店合作除了流量支持，即推荐合作药店，物流配送等电商服务外。阿里健康还将提供会员营销体系和数据分析工具，帮助“合伙人”药店在经营决策提供开店选址、品类规划、精准营销等支持，药店将能够对周边人群最常购买的药品以及常用品了如指掌。
“阿里通过药监码，在制定医药行业新的游戏规则，ISV企业、药品生产销售企业、药品流通企业和药品零售企业，都被强制裹挟，在这个游戏规则里，阿里是唯一的玩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上述药品生产销售企业负责人认为，这是药监码遭遇整个医药行业的质疑和抵制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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