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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像飘落的树叶一样的轻

2014-06-06 刘沉 当代作家


胡重生醒来的时候,见到他周围的人都穿着那种长长的上下连在一起的白衣服。


他说:“我怎么不认识你们,你们,我都是第一次才见到。你们一个个长得又帅又靓,而且个个都面带笑容,十分和善。”


那位穿着白衣服的年长一点的男人说:“我们都是医务工作者。你的亲友前天送你来的时候,你处在昏迷状态中,半边手脚瘫痪,不听使唤。经过及时地抢救,你终于醒过来了。现在感觉怎样,没什么事吧?”


胡重生说:“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喔,好像记起来了,当时我正在散步,200米没走完,右边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只好就近坐下来。到后来,坐也坐不住了,只好躺下来。”


他接着说:“附近围上来一些人,有的是我认识的,有的是我不认识的。他们都在打电话联系我的亲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记不清楚了……”


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医务工作者说:“你的亲友将你送到我们医院来之后,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我们对你进行了紧急的处置,将你推到CT室检查,发现你的右脑动脉血管有陈旧性阴影和轻微缺血。我们给你打了溶血栓和软化血管的药物之后,缺血的那一小部分迅速地打通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胡重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跑到阎罗殿里去游览了一番。阎罗王说他是个大好人,在人间行善无数,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留他,将他又送回到人间,让他护得重生。


当胡重生意识完全恢复以后,他隐约地感受到一些害怕。他深切地体会到,人的生命,竟然像飘落的树叶一样的轻,说飞就飞走了,一点征兆也没有,连声招呼也不打。他同时还进行了自问:“如果这次他就这样地走了。他还能留下什么吗?什么也没有留下,例如,他没有遗产可留,甚至连遗言也没有留下一句,就匆匆地去了。”尤其是在离开之前,连让他给亲友说句告别语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所以,胡重生意识到,应该利用在生命之灯熄灭之前,将有限的时间充分地利用起来,认真学习,认真思考,认真书写,尽最大努力为他曾经生活过的这个世界留点什么,例如精神上的,或者是文字上的。


因此,胡重生利用住在医院期间的空余时间,对这个他以往不太熟悉的空间进行了一番观察。他发现住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基本上得的都是绝症,就如同是秋后或者入了冬的树叶一样,处在枯萎或者近于衰落的时期。即使是这样,他们也都非常乐观,表现出对生命的无比渴望、热爱和留恋。他们平时除了偶尔怨恨身体的不适和命运的不幸之外,心态还是积极向上的,能配合医生积极治疗,治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能活多久算多久。他们无奈地等候着自己像枯萎的树叶一样随风飘落的那一天。


胡重生还看到了健康的人对重症病人的爱护和尊敬。例如,有的人的儿子宁愿放弃工作,也要日夜守护在病重的父亲或者母亲的身边;有的人的女儿一边带着年幼的子女,一边日夜守护在年迈的父亲或者母亲的身边。一人摔倒,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争相帮扶,尽最大努力进行救助。医生和护士在尽最大的努力医治病人……。很多人充分地表露出了对生命的敬畏和敬重。在这一点上,使他对以往的“失去一个人,除了他的亲人悲伤之外,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这一陈旧观点,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觉得实际上无论是什么人,都会对别人的生命给予某种程度上的关心和爱护。


在医院这个特殊的空间里,胡重生终于明白,无论男女老幼,无论靓丑,无论高官豪富,无论平民百姓……,在疾病面前,一律平等。疾病是不会区分这些,会一视同仁的。如果硬要说有点区别,只不过是在获得医治上有所不同而已,有钱的人得病之后,能得到及时地医治或者较好的医治,使之较快地恢复健康或者延长寿命;无钱的人得病之后,得不到及时医治或者放弃医治,使健康受到不利影响或者缩短寿命。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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