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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进鞋垫的爱

2016-05-27 靳非芬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姥爷去世后,虽然母亲和舅舅一再劝说,姥姥却怎么也不肯跟我们到市里生活,而是执意要一个人留在姥爷刚修好的新家。母亲很无奈。舅舅远在河南工作,于是,定时回去看望姥姥便成了母亲和我们的任务。


最初时大多是母亲一个人在跑,我和姐姐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去。每次从姥姥家回来,母亲总会带回一包姥姥亲手做的鞋垫,从大到小,每人几双。我惊异于鞋垫上针脚整齐,图案优美的绣工,却并不懂得手工制作的东西和买的有什么区别。每每欣赏完之后便随意的往鞋里一塞,穿上就跑。不想从此惯坏了我的脚。姥姥的鞋垫都是用纯棉布做的,厚薄均匀,透气吸汗。即使是运动量最大的青春期,我的脚也从没臭过。于是再去用市面上所谓高科技,除臭除汗却材质不明的鞋垫就极度的不适应,总是为自己脱下鞋时若隐若现的味道而深表尴尬。


姥姥知道后,便把给我们做鞋垫当成了一项任务。每次回去看她,她不是在院子里打浆,就是在缝纫机前扎边。有一次,我亲眼见识了姥姥做鞋垫的繁复。她先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碎布找出来,一层一层码好平铺在硬纸壳上,然后将打好的面糊抹上,晾干,等边缘起翘后撕下来按照鞋码剪成大小不一的鞋样。再在床下面压一晚,用缝纫机把边扎好,然后开始一针一针的绣花。姥姥绣鞋垫从来不用打格或者先把花样画在鞋垫上。她总是针起线落,胸有成竹,好像要绣的内容就在她眼前。喜鹊登枝,鸳鸯戏水,一生平安,每一幅都寓意深刻,栩栩如生。以至于成年后我再也不舍得用姥姥做的鞋垫了,而是全部收了起来,当做工艺品留存。




成家之后,我和姐姐就主要承担了回去看姥姥的任务。那时姥姥已有了眼疾,却还是马不停蹄的给我们做鞋垫,并且增加了我儿子和小外甥的,好像要把我们需要的鞋垫全部做完。我和姐姐阻止了几次,每次她都答应的很好,可下一次回去,她还是会交给我们几双新做的鞋垫。我和姐姐责怪她,她便笑眯眯的把鞋垫塞到我们怀里说:“眼睛看不清了,做不了几天了。”听得我和姐姐好一阵心酸。后来,姥姥的眼睛做了青光眼手术,视力极度下降,几乎失明。她这才终于不再做鞋垫,也终于答应母亲跟我们到市里生活。


阳光晴好时,我们会推着姥姥到附近的公园坐坐,聊一聊以前的事情,聊一聊她做的鞋垫。她说:“你姥爷就是盖房子累的生了病,才会走的那么早,所以我不能丢下他跟你们来市里呀。别的我也干不了什么,只能做几双鞋垫,算是给你们一个念想。”


十几年,姥姥孑然一身的守着姥爷修建的房子,给我们做了几百双鞋垫。这些鞋垫在脚下伴着我从少年到中年,又延续到我的下一代孩子身上,她一直用最朴素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晚辈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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