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一颗槐树

2016-07-08 胡志前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我家后院的墙角有棵老槐树,今年春上一个阴雨霏霏的日子里,被邻人盖房时偷偷伐掉了。村人对我说,是连根刨掉的,树干扔在哪里,风吹雨淋,几天咧,没有人拿,也没有人去管。我听了很是气怒,可恶、可恨、都是一个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人情就这样被雨淋湿,若无乡亲的跋扈了?欺负人也不找个好天气。可事后,我又是伤感,又是感慨:可怜的槐树和我一样,没遇到一个好家庭,低档不住外来的欺凌,竟然无辜遭受了这么大的劫难。我不能不回去看看它了!


我什么也没有带,骑了我的自行车,向老家驰去。一路上脚下飘飘,心境沉沉,感觉中午的阳光也灰蒙蒙的白。


我离开老家,离开老家我的那棵槐树,已经多年了。多年来红尘翻覆,世态变化,我却很少看过它。在我心中它还是那么粗,那么高,像烟熏火燎过的皮,疙瘩疙瘩。可叶子却一片,一片的绿,绿的深,也绿的浅。形如打开的一把伞,孤孤地撑在哪里。羊年过去了,马年过去了,日月轮番,季节变换,多年了,我竟将它遗在那儿漠漠忘却了,想起来,心里就难受!




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春天里,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后院墙跟下的石缝间蹦出一个绿芽来,淡黄的,嫩嫩的,我知道那是槐树芽儿。极平常的树芽儿,谁还在乎它,可后来它却默默的长起来。过了两个夏天,足有一米多高。家人对我说:”小槐树长的不是像《不在合适的地方》,没用处,还不趁早拔掉”。我说:“妨什么事,光秃秃的后院,没有树,阴凉那里来”。于是它的这场灾难平白无故被我免除了,从此安稳的生长着,过了几年,树身高过了墙,蓬蓬勃勃地,墙跟底下的石头块,都被它的根挤得露出地面来,可见其生命力的强盛。可后来,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天,家人外出,下午回来时,发现树冠被人用刀砍去了大部,树枝树叶乱糟糟堆了一地。经问,才知道是村上几个年轻娃干的,他们趁我们不在家的机会,弄槐花拿回家蒸着吃。我听了心里滴答,一阵紧一阵松,觉得唯一不需要去找人家说理的是将这事放下。谁要你槐树接了人能食的槐花惹祸伤身呢?况且咱又不是那厉害人,为着这事,得罪人是不合算的。可再一想,它的生长怎么这样不顺乎,这样受周折,我不忍看了,心镜千般万般的不可奈何,似乎垂垂暮老。这时候,村人又对我说,“不要紧的,这槐树泼辣,老枝条搬掉了会长出新的枝条来,新枝条会比老枝条更旺盛,更结实。”我不禁苦涩涩的笑!在此之前,我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单想着搬掉了树枝,树就很难快活生长了?现在看来我的见识大有浅薄之歉,于是便不再思想槐树生长受到的影响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果然,第二年槐树努力撑起了身子,把枝条左右平行长开,树身不高,躯干却直,我感动的流泪,觉得他的福分真大!风雨吹不倒它,邪恶整不跨它,虽样子猥琐,人却爱它,它是我家的,家人为有它幸福。




土地承包后的八五年秋季,庄稼获得了大丰收。村上各家各户玉米穗儿大堆大堆的放着,那宽房大屋的人家把剥了壳的玉米穗,拧成辫子挂在墙上,或者搭了院子里的架上。满是金黄,灿灿的,给居家的农舍带来另一种风味,人路过一股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又有谁不感激党的农村政策好呢? 可那时候,我刚和家分开,住了八尺见方的厦屋,人走过都得侧身,收回的玉米穗儿多的根本放之不下,只好连夜加工,剥壳儿后,拧成辫子。完了,要不失时机的挂起来,否则是要霉坏的,那么多的辫子向何处挂呀?想来想去,看了又看,找不到目标,坐在地上深思发呆。猛然间,一抬头,看见槐树,心境豁然,那长长壮如人胳膊粗的树干 又正好水平延伸着,那独立的形象不是天然的架吗?好了,家人也说;“你难场啥呢,这不是问题解决了吗,”于是,我搬了云梯来,经过几十次的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把一串串玉米穗辫子搭了上去。顷刻,一颗玉米树就呈现在眼前。我有了惊意。这槐树竟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么重的东西压不倒它,虽然它并不高大。我闭上眼睛,对着漠漠的天空想,一定要感谢我的槐树,是他帮了我的大忙,如果没有它,这么多的玉米穗将往那里放呀。


自那以后槐树便成了我的依靠,长此以往,每年秋收 我都把多多少少的玉米穗让它肩负着,它也充实,它也丰满,显示着自己的存在,行人看到,便感稀奇,黄灿灿的玉米树,通风透光,雨淋不霉,天大的好事。


新世纪以来,我住县城,不再农耕,自然也不存秋收忙碌,老屋空着,老槐树依然在哪里长着,虽不累玉米穗的搭挂,可孤零零一个,实在寂寞。


今天,当我来到老屋后院,看到以往活生生的槐树,被人连根除掉躺在那里,经过人都东奔西走,不瞅一眼。我的记忆被时光浸润失真:是命运刀斧过后的峥嵘,抑或其它?我说不清!。


一种善良的性格过度使用,其结果可能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这对于常人来说,很可怕!


猜你喜欢: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