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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看见时光,看见自己

2016-09-08 甄盛林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我推开第一扇门,看见小时候,我和哥哥坐在街边的碾子上吃馒头,我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哥哥却一口没动,我问他,为啥不吃,他说因为没人经过……



我推开第二扇门,看见小伙伴虎子嘲笑我胆子小,啥也不敢,于是我做了三件让他由衷佩服的事,第一,我拿起一瓶白酒喝了一口,第二,我将一条毛毛虫放进了嘴里,并且吞下,第三,我一拳打在石阶上,手指流血了,吓得虎子跑了,我舔舔血,还说我胆小吗?



我推开第三扇门,看见初中的自己,晚自习时,趁停电的一瞬间,偷偷亲了一下我暗恋的女孩小满。


来电了,她羞红了脸,偷偷塞给了体委杨小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真坏……



我推开第四扇门,看见狼狈的我站在花枝招展英姿飒爽的同学们中间,她们都穿着漂亮的球鞋,唯独我一双平底布鞋,我多次向爸爸申请买双飞跃球鞋,可每次爸爸的答复都是:再说吧。


我有次穿着表哥的大号运动鞋显摆,结果赛跑时,鞋底掉了,我坚持走到终点,一边忍着脚痛一边对自己说,将来一定不穿亲戚剩下的鞋子。



我推开第五扇门,看见自己扬起脸横眉冷对批评我的语文老师陈默,因为我写了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作文《我爱美女》,周小段,你敢当众读吗?我敢!我大踏步走上讲台朗诵我的成名作《我爱美女》,我爱美女,爱她长长的瀑布般的秀发,爱她修长的雪白的手……

陈默气得愤然退场,同学们掌声四起,犹如惊涛拍岸。为此,我被罚写检讨,拒写 !无奈,班主任让我晒了一个小时太阳,晒太阳时,印象深的就是好几个女生给我送雪糕……



我推开第六扇门,看见自己大学暑假时去搬家公司打工,抬玻璃划伤了手,老板不仅不安慰还骂我无能,还不如来自四川的小瘦子。我乞求老板留下我,还给他送了一盒烟。爸爸问我在哪儿打工,我说当家教呢,既轻松挣钱又多。

有次我抱一台电脑上五楼,打开门,迎接我的是大学女同学,我立马低下头,脸红了,进去以后一照镜子,自己多虑了,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灰尘,头发乱得像洪七公。


哥哥知道了我的实情,拍拍我肩膀,好好念书,我供你。



我推开第七扇门,看见恋爱时跟现在的妻子第一次吃饭,为了显示大方,我点了六个菜,都是二十块起价的硬菜,等结账时傻了,钱包明显消瘦,根本付不起,服务员笑着说,你是我们店开业以来第999个顾客,可以享受免单,我喜出望外,天上难得掉馅饼,还让我接住了。

后来才知道,是她提前付了钱,还让服务员编了这个谎言。



我推开第八扇门,看见自己在异乡的出租房里醒来,床边桌子上,一杯水结冰了,屋里唯一的电器是电灯泡。我哆嗦着给老婆发短信:老婆,我很好,餐餐有肉,室内温度二十多度,我会闯出来的,我会让你和儿子幸福的。

街上遇见同学虎子,他问我干嘛呢,我说销售经理,你都经理了,请客!结果,我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被这次请客洗劫了。



我推开第九扇门,看见小满趴在我的肩上哭泣,她离婚了,前夫经常喝酒赌博,还经常打她,她的胳膊上还有条条伤痕,是他用皮带抽的。她说,我想和你好。我说,我结婚了。她说不在乎。在她脱去上衣那一刻,我想起了老婆,对不起,我得回家看儿子写作业……

后来,见她是在按摩院里,她嘴唇涂得很红,裙子很短。



我推开第十扇门,看见自己背着病重的母亲,走进病房,刚把她放床上,又接到老师电话,你儿子这次考试倒数第一,麻烦你来一趟,参加完家长会,领导来了,陪着他喝了两个小时酒,虽然厌烦他,但还是满脸堆笑,说一些连自己都不信的假话空话。

哥哥又来借钱了,他依旧单身,依旧喜欢赌博,偶尔出去打工,待不了几天又回来了,那不是人干的活,吃的还不如猪,连块肉都没有,尽管妻子不乐意,我还是给了他一些钱,不然他又要跟爸妈闹腾了……



我推开第十一扇门,看见自己和老伴搀扶着走在公园里,夕阳染红了我们皱纹纵横的脸,孙子在草地上踢球,球落惊飞了一群白鸽……

老伴,该吃药了,她拿出一瓶药,你可不能提前走,让我孤孤单单的。我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宝贝,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没给你买个金戒指,你不觉得委屈吗。她淡然一笑,除了你的爱,其他都是空的……



我推开第十二扇门,看见自己的坟头长出了一棵小枣树,坟前开满了金色的葵花,一个叫虎子的老头赶着一群羊,路过我,拿出酒葫芦倒了几滴,老弟,那边还好吗……


老伴坐在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老头子,你以前说过,清明别忘了带一个苹果给你,你最爱吃了……


你在那边等着我,不是说好了,下辈子你给我做老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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