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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媚春媚,春天都过去了,你为何还未明媚?

2016-10-27 花魂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夏日骄阳,炙烤大地万物。我百无聊赖,躺进大太阳伞下的椅子里昏昏欲睡,全然不去理会路人投来的种种忍俊不禁的表情。


“师傅,麻烦着问个,这家蛋糕店今儿没人吗?”怯怯的询问里带着无比熟悉的娘家那边的口音,这在好久不回娘家的日子里听来是那么亲切,不觉睡意也早跑了一半,连忙抬头定睛一看,暗哑无光的肌肤诉说岁月的沧桑,但也隐藏不了留在记忆深处的那张熟悉面庞和一个熟悉的名字——春妹。相视的一瞬,我们感到很惊讶,惊讶二十多年后的不期而遇,也惊讶岁月在彼此脸上留下的或深或浅的痕迹。




春妹,顾名思义是春天出生的妹子,这名字就如同她的生命般平凡。那时我们两家是只隔了一小段荒地的隔壁。她有一个只知埋头苦干的憨父和一个很少在家的高个子母亲。听大人们说,比她长四岁的姐姐在一岁左右时,由于她妈妈的疏忽大意而掉进了刚煨着大火的土炕里被烧残的,右脚的五个脚趾全部弯曲变形,上面的皮肤紧绷、结痂好似已没有了多少生命迹象,走路时只能用脚后跟撑地一瘸一拐非常吃力。眼睛也不好使,也许是受了她妈妈的影响,甚至比她妈妈更严重很多,吃东西的时候,都要拿到眼前,看一眼吃一口,看一眼吃一口。就是这样一位姐姐,不知从何时起便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儿,包括她和两个憨弟憨妹的生活起居,由于眼疾,只是做不了针线活儿外。有次,她正吃力地往返于案板与锅灶间烙干饼子(由于生活条件所限,不放任何食用油直接把薄饼烫熟充饥),嗷嗷待哺的憨弟满脸鼻涕还夹杂好多草屑在姐姐脚根下爬来爬去的哭闹,不时还愤怒撕扯她的裤脚,着急的她不小心把一缕口水带进了锅里,正在工作中的热锅里,只听得几声“呲溜呲溜”的脆响,随即蹦跳起一串豆子样的水珠,不一会儿就蒸发了。当时站在一旁玩的我好奇地看在眼里,回家便告诉了妈妈,原本以为妈妈会笑话她们家不讲卫生,可没想到妈妈却用十分同情的口吻说“魏家大丫头,太不容易了!”的确,原本就粗糙不堪的双手,每每天气变冷、变干燥时,还裂着好多血口,手指一伸一曲间,纹路处的口子就会汩汩流着鲜血,使人看都不忍看。很难想象她是怎样继续去完成每天的那一项项琐碎而繁重的家务活儿的。


因为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姐姐,春妹就幸运多了。她是她们家四个孩子中唯一被送去上学的孩子,也是和父辈两代人中唯一进过校门的人,虽终因受不了老师的歧视和大孩子们的欺辱而很快辍学。记得那时,她的书包是她妈妈用自己辫套的两片绣花布给缝制的,也不知为什么,在她离校的很长一段时日里,我时常会想起她和她的那个与众不同的花书包。不读书的农村小孩们,在现实的磨砺中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个小大人。那时我妈妈对她常赞不绝口,说小小年纪的她,割田非常认真,麦捆不但绑的好,留的麦茬也很低。




那年暑假,我拉着我家刚买来的那头花母牛,跟着她也当了一回放牛娃,那时对她们骑牛的本领很是佩服,无论顺骑或倒骑她们都轻松自如,看起来就像坐在炕上一样安稳和舒服。那天在她们的鼓舞下,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把牛拉到稍高一点的坡地左试右试,费了好多心思好不容易才骑上牛背,那牛却像着了魔或浑身奇痒难耐似的,一阵摇头晃脑和撒欢儿状后,很快就把我狠狠摔下地,一向胆子并不怎么大的我再也不敢轻易去试第二次了,只好无论路途多遥远,只能与牛同行,对骑在牛背上洋洋得意的她们也只有眼热的份儿。当到达放牛的山坡时,她们把牛缰绳三两下盘在牛角上就赶到一边让它们自由去吃草,她们则到旁边去玩,好像散放的牛再跟她们无关。我却总害怕牛会走失或去践踏人们的庄稼地,从始而终都牵着绳子不敢离开半步,弄得牛不但吃不饱,自己也累的要死。那头花母牛,在我家终因“挤不上奶”为由,很快就替换了主人,自此,我家再也没养过牛。


春妹还是偷鸡蛋的“高手”哩。记得那天细雨如丝,她带着我偷偷溜进她家的草垛里,二话不说就抓起了卧在那里正准备下蛋的花母鸡,硬是从鸡屁眼里很残忍的用手指抠出了一个还温热的粉色鸡蛋要我摸。受到惊吓的母鸡高亢的“呱呱”声,很快引来了正在炕上做针线活儿的妈妈,这时春妹顺手从地上娴熟地抓起事先预备好的一大块软硬适中的泥巴把鸡蛋裹住,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在手里轻轻玩弄着瞬息而变的那个大泥蛋,可怜的老母鸡被妈妈又一次骂成了“大骗子”,这一切让我看得真有些目瞪口呆。这也是我们之间其中的一个小秘密,已保守了N年。




以后的日子,她干她的农活儿,我读我的书,不知不觉间我们都长成了大姑娘。她在父母之命下,听说收了不低的彩礼而感情极其贫困的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小个子老男人,也极其潦草的过起了为人妇的生活,不久便有了一个女儿。那时村里正刮着一股“私奔”的恶风,一日,她撇下年幼的女儿,偷偷地跟外乡的一个光棍汉也远走他乡。从此,两个村子里风言风语四起,她原本爱出门的妈妈,也很少出门了,而她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些年来,虽对她当年的那种“不辞而别”存有很多想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明白了许多,也看淡了许多。


那日,在我们极其仓促的寒暄中才得知,她妈妈早撒手人寰,年过六旬的老父亲还在土地里辛勤劳作,姐弟妹们的日子也勉强过得去,她自己则跟着男人四处艰难打工为生,说现在无比扯心年纪轻轻就已为人母的与前夫生的那个女儿,看着她眼里浸满的泪水时,猛然想起了这句老话“苦苦菜从叶子苦到根”,心里不免酸酸的。


春妹(媚)春妹(媚),春天都过去了,你为何还未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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