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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的婚事

2016-11-13 唐广申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农村的小伙儿说媳妇早,往往才上初中就定了亲。平时姑娘小伙的也不来往,扭扭搭搭见的那次面也早没了啥印象。只记得并没仔细地看长象,也没说上几句话了解些啥情况,不过是一问一答地坐了会,冷场倒比说话多。这都没什么,有些害羞也有些期盼,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双方家长一点头,定就定了呗。


当然,这都是上世纪包产到户分责任田之前的事,现在早不这样了。土地承包后,农民不缺吃穿了,也不缺劳动力,就想着打工挣点钱。姑娘小伙的,上完学没上完学的都想着往外地跑,村子里常常见不到面。媒人闲了,也有热心人问了女方问男方,却弄不清究竟在外面谈没谈对象。打听清楚了双方都单着,却约不好时间见个面,一个说过年时能回家,一个说好了回家的却没回。热心人也就冷了心,再没人闲了去说亲。


姑娘小伙的常年在城市,见了世面野了心,就挑三拣四地自己谈。能说能拉的谈了这个甩那个,早先定了的也不作数。二十八九了定不下,就慌了父母瞎操心,可托人也难找合适的,只能唉声叹气地碰缘分。姑娘小伙们也不急,还是躲了爹娘的唠叨打工去。




大嫂是五十年代末的人,也是家里的老大姐,下有两个弟弟一妹妹。媒人给大哥提亲时,大嫂的父亲听说我们家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一家人不生意不买卖的,就担心女儿嫁过去不宽裕,还有两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要操心,就想着不愿意。好在大嫂说人多力量大,遇事不犯愁,也就跟大哥见了面。当时大哥刚刚高中毕了业,近一米八的个头,方方正正的,很耐看。大嫂一看就中意,大哥却嫌大嫂矮,没文化,心里有些不乐意。无奈爹娘很喜欢,又想想自己是老大,女方长得也秀气,就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定了亲,并不急着娶,都才十七、八岁呢。到冬里,大哥验兵参了军,在队伍上过了一年多,考上军校带了兵,给大嫂去信要退亲。这在当时的农村也正常,当时中专、大学的招生少,考上了就是公家的人,当兵也是很光荣。农村的孩子出路少,考上学、当了兵都很了不起,出息了又没结婚,退亲就成了常有的事。虽说被退的一方也会闹,可吵过了骂过了,亲事也就退掉了,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本事了,又没结婚进人家的门,还能赖着送上门?


大嫂却不吃这一套,接了大哥的信就连夜上了我家的门。爹娘知道了大哥的做法后,也气得骂哥不地道。这一年多以来,大嫂春种夏收地总来家里帮些忙,更别说一年到头给五、六口人烙煎饼,忙秋之后套被子、缝棉衣。大哥不在家,大嫂家里坡里、老的小的侍候着,早把自己当成了未过门的媳妇儿。


大嫂说:“大民不是东西,有了出息就想甩了我!”爹娘说:“大民不是东西,当个兵有什么了不起!”大嫂说:“我要到部队上去找他,看他大民敢不要我!”爹说:“咱去部队上找他去,看他狗日的不要你!”爹和老嫂简单地收拾了下,煮了鸡蛋烙了面饼路上吃,第二天一早就坐了汽车去县城,又换了火车向几千里外的部队上找哥去。


见了大哥,大嫂踮了脚尖,伸了巴掌,想甩他两个嘴巴子。最后却终究没舍得,只在脸上摸了下,转手打起自己几巴掌,又就势坐在了路沿上,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淌。却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哭。爹却不饶他,吼道:“你大民想想自己是不是个人,你俩定亲后你媳妇没黑没白地顾着家,你考了个军校就当陈世美,你有本事当了县长、省长的,是不是也不要爹娘?”




大哥只是低了头不说话,爹又找他领导和战友:“狗日的觉得自己了不起,请领导把他撸了种地去!”领导找大哥谈了话,大哥也觉得自己亏了心,末了给大嫂说:“你回家等我两年吧,等军校毕了业我就和你去结婚。”


后来,大哥再没想别的,毕业后和大嫂成了家。再后来,部队允许干部带家属,大嫂被安排在了军人服务社。过了两年,大哥遇上大裁军,转业到了老家镇上的武装部,政府没给大嫂安排啥工作,却每月给缴养老保险还发七、八百元的生活费。


大嫂很满足,镇政府离家五、六里地,大哥每天骑了自行车上、下班。大哥转业那年家里就用哥的安家费老家、新家地盖起了新房子。在大嫂的操持下,二哥结了婚,还买了拖拉机、收割机在四邻八村地挣些钱。两个姐姐先后出了嫁,大姐一家在城里做买卖,二姐两人都是镇中学的老师,我也大学毕业考上了城里的事业编。日子过得都不错,只是二十多年里苦了嫂,又操心又出力的。我们都在城里买了楼房安了家,大嫂却把大哥和她自己的工资贴补了家,每天还乐哈哈地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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