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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仑:历史永远都是“假相”

2016-12-19 冯仑 当代作家

在已故的人中,阿拉法特是我的偶像。从1959年我出生那年,他就开始折腾,折腾了45年,闹过学潮,当过阿拉伯学生会联合主席,然后做过房地产,也没耽误泡妞,还成立了巴解组织。


45年来,他致力于争取恢复巴勒斯坦人民合法民族权利这件事,做不成还在做,和诸葛亮差不多。有一种西西弗斯般的执着和毅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2007年,《参考消息》8月6日的“时事纵横”中有这样一则消息:“阿拉法特被以色列毒死?其顾问称时任法总统希拉克下令隐瞒”,当时看到这里,我感到很辛酸。


据说,2004年11月,阿拉法特病情恶化,被送往医院救治,在他昏迷垂危的时候,很多势力在斗争,并左右着他的生命。




这个伟大的人在最后一刻,却只能听凭自己的生命变成所有人甚至是亲人的交易筹码。当敌人要加害于他时,他身边最亲密的战友和朋友、妻子却在拿他的生命做交易。这种残酷对于伟大的人来说,远比普通人更甚。


2012年,美国《纽约时报》报道,阿拉法特死因调查委员会已推断阿拉法特是中毒身亡。但也有人否认这个推断,阿拉法特真正的死因估计会成为人类历史上又一个谜团了。


伟大的人到最后一刻连自己的生命都没办法主宰,只能任人宰割。伟大的另一面事实上就是可怜。


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爱情故事,听起来似乎是催人泪下,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但事实上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学良在临终前谈自己与赵四的故事,比较有意思:“她要来我也没办法,我就收留了她。”“我和赵四是误会,我的历史从36岁就结束了。如果我不被关在里面,我这样的人,外面有的是女人,我跟她不会好。”


张学良的原配于凤至的回忆录中有这么一段话:


“在汉卿掌握半壁江山的权势和大帅遗留的巨大财富之下,很多女人为谋私利,用一切手段缠住汉卿,我从不过问,我相信他绝不会负我。”




“这群女人中有一个叫赵绮霞(赵四),她父亲是政府中主管经济的要员,她被称为赵四小姐。她追逐汉卿,报纸、杂志大肆渲染,其父管教她她不听,遂登报脱离父女关系,成为一时新闻。”


“她以此为由托人找我,要求任汉卿永久秘书,服侍汉卿的生活。汉卿让我决定,我可怜她14岁幼龄,无家可归而允许。”


“赵绮霞来到沈阳帅府,一进门就跪地向我磕头,说永远不忘我的大恩大德,一辈子做汉卿的秘书,绝不要任何名分。我用自己的钱给她买了一所房子,并告诉财务人员给她工资,以尽到对人之心。”


14岁的赵四走投无路,从北京跑到沈阳,只做秘书,不要名分,于凤至接纳了她。双方都很守信用,赵四一直没名没分跟了张学良几十年。


很多资料里都讲张学良和赵四的爱情故事,讲得很感人,但是于凤至的回忆录是我看到关于赵四比较负面的表述,还有张学良自己临终时说的话,也让人感觉到他们的爱情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伟大、那么感天动地。


看来,有时候事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看起来越是光鲜亮丽的事件背后,可能越是有不可言说的隐衷。




再比如安徽的所谓的“贞节牌坊”,过去我们都知道,这是为了表彰那些死了丈夫而长年不改嫁或自杀殉葬,或者有其他不平常的动人事迹的女人的,为她们“树碑立传”。


但偶然去了安徽,我才了解到,几乎每一个节妇烈女背后都对应着一个在外花天酒地、狂吃滥嫖的丈夫。丈夫在外面做生意,把钱拿回来,又怕自己的女人在家里耐不住寂寞“偷汉”。


为了把自己的财产和老婆孩子保住,就给予女人精神奖励,给她们修女祠,破例让她们进祠堂享受男人一般的待遇,还给她们立牌坊,以此来稳住女人,他们自己也就可以安心地、理所当然地在外地经商,顺便花天酒地。


这样说来,本意在表彰中国妇女的牌坊和女祠,实际上恰好证明了中国妇女的悲哀。这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伟大有时候未必真有那么伟大,伟大也有“阴面”,伟大是被人神化的过程,但随着历史的变迁、是非的沿革、社会的动荡、制度的崩坏和重建,这个魅力突然坍塌,成为一个褪魅的过程,伟大归于世俗。


增魅和褪魅的过程是在伟大和平凡之间,在历史长河中翻上翻下的过程,最终伟大的人物在历史上被定格为一个是非的节点,不断被人提到。


历史永远没有“真相”,就看我们怎么去看了。


感受伟大的另一面,真实的伟大,让人失望的真实,也有很大的乐趣。这对我们换一个角度去认识问题,也有很大的启发。




本文摘自作者冯仑新书《小道理:分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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