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来临之际,
需要有一个开门的父亲,
若没严父,天空空荡荡的。
黎明即将到来,
需要有一个烧奶茶的母亲,
若没慈母,喝不上一口香茶。
夜色将变得凄凉时,
需要有一个赶牧归圈的兄长,
若无勤兄,牧场的经幡都会孤单。
……
黎明来临之际,
需要有一个开门的父亲,
若没严父,天空空荡荡的。
黎明即将到来,
需要有一个烧奶茶的母亲,
若没慈母,喝不上一口香茶。
夜色将变得凄凉时,
需要有一个赶牧归圈的兄长,
若无勤兄,牧场的经幡都会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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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黎明来临之际
贾雪莲
雨中的松山草原,安静而热烈。数千亩齐整碧青的牧草畅饮着甘露,莹亮的围栏丝挂满了晶莹的雨珠。“唰唰”的雨声,装满了整个草原,整个世界。没有羊,羊群都进圈了;没有牛,牛群都进山了;没有牧人,牧人都去躲雨喝酒、唱酒曲了……
我在雨声里诵读这首小诗,涕泪肆流。这是藏民村传统文化“则柔”的热爱者王卓玛家的土炕边悬挂的一首手抄藏文诗歌。
严父、慈母、勤勉的兄长或者丈夫,人世间多么朴素的所在,又是多么刻骨铭心之所求。
一个蹲在镇政府对面新修的农贸市场楼下哭泣的小女孩,她通红的脸蛋和眼窝……她身边是年幼的弟弟,台阶下躺着她酒醉的父亲。弟弟告诉我们,妈妈于数月前离家出走,他们姐弟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因为要看护天天醉酒的爸爸——在打工热潮的驱动下,在现今的农村家庭,女人的离家出走,几乎成了常态——那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蓬头垢面,蜷缩着身子躺在一洼泥水中。是在哭父亲的糟蹋身体?还是母亲的离去?是为自己无所保留的童年尊严?还是为一个家庭无法保障的未来?都有,都是。她的眼泪滴在我的心上。我懂她。
那是一个自己不体面也不顾儿女体面的父亲,在他失去了妻子后为自己选择的不体面的发泄方式。我们无从知道,是因为他的酗酒才造成了妻子的离家出走,还是反之。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离家出走数月的母亲,是因为什么如此绝诀地抛弃了自己的丈夫、一双儿女、一个家。总之,他们合力,把女儿,把一个十岁的孩子,置于了人生的黑洞,任其用一生的时间和生命来挣扎、消化,或者永远也无法消化。
我不能用廉价的泪水来刺激她或同情她,我只能说,我懂她。
在黎明来临之际,她需要有一个父亲来开门,可她的父亲天天宿醉,把自己掩盖在酒精的包装下,不敢睁眼面对真实的生活面目。她得去自己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迎接一个不知是晴是阴的黎明的到来。人生的风雨,谁为她遮拦?
在黎明来临之际,她要出去上学、劳作,她需要有一碗滚烫的奶茶,拌上一盘喷香的糌粑,热热地装进她的肚腹,夯实她将要开始的一天。可她的母亲杳无音讯。一碗饭菜、一双手套,一双布鞋,初潮的惊慌,初恋的甜蜜与苦涩……妈妈啊,你在哪里?
草原的夜晚,来的那样早,又是那样地深重而又漫长。晚归的牛羊啊,你慢些走,不要踩踏到女孩儿那纤细的双足,和涟涟的心事。她没有一个勤勉的兄长啊,她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风中“呼啦啦”作响的经幡啊,你是在为我祈祷吗?我们都是如此地圣洁,又是如此地孤独。我所祈求的,只是人世间最最平常之事,为何却又如此地艰难!
我的亲人们,我在草原深处哼唱了一首无字的歌,让马莲花、灯盏花、馒头花和野牡丹花带给你们,你们可否听见?还有那低空盘旋的苍鹰、红嘴的雪松鸡,我都在它们的翅膀上镌刻了我无法言语的期许,你们可曾收到?
雨停了,草原仍然热烈,又是如此地宁静。一首手抄的藏文小诗,稚拙的笔迹,摇曳多姿的藏文,在草原的黄昏,轻轻地,轻轻地,吟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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