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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糖:蚕

2017-03-23 丁丁糖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我生活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北方小镇,小时不觉得有啥,长大了对于南方那些永远穿不着貂皮,皮草,羽绒服的人表示有点小小的遗憾,当然这儿也没有东北那么冷,东北给人印象永远是白雪皑皑,地冻天寒,只是想想那种冷就退缩,不过也奇怪了,寒冷没有把人冻“抽抽”,反而个个是大高个。


每年春暖花开时节,我窃喜我能看到课本上说的春姑娘,那时候上小学背诵课文记忆犹为深刻的是这位春姑娘。



眼不前,马上就到清明节了,清明节前后各种树木花草开始抽出嫩嫩的绿芽,此时的人好像也卸下了所有的厚重,精气神特好。我小时候的这个时候最高兴了,此时甩掉了厚厚的棉衣,全身感觉身轻如燕,一蹦老高,似乎掌握了轻功样。那时候满脑子全是玩,全是吃,根本没考虑过介子推这个大孝子是如何在山洞和他老母亲咋过活的。


在清明节前后还有一项重大活动,就是我保存了一年的春蚕子开始从薄薄的卵壳里爬出来了,那个春蚕的卵壳像米粒一样大小,中间是凹的,我每天放了学,做完作业就是对着那一大张纸上的小芝麻粒粒看,看看那个快熟了,一看半天,看着那小小的黑头一点一点往外蠕动,小线头陆续都出了壳,就得吃饭,说也奇怪了,这小黑家伙好像知道嫩桑叶啥时候长出来似的,我就到处去给这些黑宝宝找桑叶去,我们这地方不像丝绸之乡苏杭,人家那是传了多少代的桑田了。我们这小镇上没有成规模的桑园子,到处散落在废弃的闲园子里有几棵树,估计也是那过大集体时候遗留下来的,桑树在我们这有个说法前不栽桑树,后不载柳树,都认为是不吉祥的树,要不就是飞鸟吃了桑葚子,落那里那里就长棵树,倘若没人砍就长大了。所以剩下能找的树就是原来的老树,或是鸟的功劳落几个种子,冒几个芽。我每天放了学,就拿个塑料袋子去找桑叶,那个闲置的园子是我发现的,里面大概有六七棵,有的被人砍了,但是在树根周围又冒了很多芽,郁郁葱葱,反而更茂盛了。


白天我们除了上课,就是讨论谁找到了又大又厚的桑叶。甚至拿着自己心爱的舍不得的文具,好吃的去换同学的桑叶。眼瞅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变成了枯黄色,脑袋也显型了,不再是黑线头了,再吃几天就变成白宝宝了,一把桑叶撒下去,顷刻间就剩梗了,身子地下一片黑屎,这些黑屎,整齐的和用机器加工过似的,圆柱型,周身还有一道道的沟壑,大小一致。



蜕过皮的变成白色的圆滚滚蚕宝宝是最好玩的,很温顺,不像别的动物,你惹急了它,它咬人,拿一个放手上,凉凉的,它也不着急,还是慢慢的翘首寻找吃食,大脑袋底下有三对代沟的小脚,肚子底下的有几对类似于吸盘的脚,吃桑叶时候就用脑袋底下的六只小爪捉住,昼夜不停的吃。


春蚕生长的很快,吃一个昼夜,一早起来在看看似乎又粗了些许,养了一段时间,小小的盒子装不下了,我又找了大盒子,盒子在太阳底下暴晒,底上铺上干净的卫生纸,轻轻的一个一个帮它们搬家,这些白胖胖的肉虫子,不动声色还是一个尽的吃,似乎对搬入这个崭新的新家无动于衷,重点再吃上。


每天放学我就偷偷跑出去找桑叶,闲园子那几颗桑树,我不敢多采,害怕薅秃了,最后连树也不活了,到最后关头那几棵,胳膊粗两人高许救命树也不够我家那些蚕宝宝吃的了,我就到处转悠,听说那个地头墙根有树,我就不辞万里激情高昂的去打探。已找到桑叶为荣,那时候一放学看见绿的眼睛就发红,就兴奋。


后来我妈说,人要脸树要皮这是老理,你只要不扒树的皮,树是不会死 的,我要早知道这理,说什么我也想尽办法把那几片树顶上摇摇欲坠的黑绿黑绿的大叶子弄下来,那是我家蚕宝宝的救命粮食啊。那个闲园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差不多都是光秃秃的,周围都是绿意盎然,唯有这几棵桑树独树一帜,好在不是什么名贵树,似乎这个废弃的园子也无人顾及,所以那些年,我放了学就去这个闲园子,那里静谧,周围是残垣断臂,土的屋墙倒塌的找不到原来的形貌,但是透过地上的杂草能看到是一个院落,只有在摘桑叶的时候,我的心是静的,似乎和这园子融为一体,但是又有点害怕,秃秃的好像透过历史再向我传递什么,越静越空旷,但是想到那些吃的只剩下梗的蚕,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薅几把再说。


白胖白胖的蚕宝宝,昼夜不停的吃,不停的拉屎,退过几次皮后,长得有小拇指头大小了,全身通透,能看到里面咀嚼过的碎桑叶,下到肚子里还是那么鲜绿,再吃几天桑叶,它们很少活动了,透过周身也看不见咀嚼过的碎桑叶了,似乎没原来水灵,个头也没原来粗圆了,变成了淡黄色,它们翘首相望寻找适合做茧子的边边角角,开始吐丝,把自己缠绕进去。


这时候我们白天上学又多了一件事情,讨论谁养的蚕最先做茧子,有没有吐黄丝的。那兴奋劲全部淹没了当天的学习内容,有人偷偷把蚕带到学校,被老师没收的,老师严重警告不许带来。


大约在茧子里差不多一个月,在里面退两回皮,就变成蛾子,我没事就偷着看,养了这么些年,唯一没观察到的就是这蛾子是咋从那么小的茧子孔里出来的,或许它本身能看到我,不喜欢人多事杂,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据我观察那个孔非常小,随着那个孔出来的不但有蛾子还有一股黄色液体,单单看纸上的印记就能判断应该很有力量,估计那蛾子是通过这股力量钻出来的。对于看茧子挑公母,你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就会判断的,整个茧子规则的椭圆形,就是母的,形状不规则,两头有点尖尖的必定是公的,当自己的茧子母的多了我们还是会偷偷拿到学校给同学交换,让自己的蛾子公母至少数量平衡,那时候全班都这样换,从来没有别的杂念。等蛾子下完蚕卵,这一生也就结束了,自己变成空壳,轻的风一吹就飘,那些一开始米黄色的小点点,我小心的保存好,等到来年在重复这个过程,乐此不疲。


如今偶尔还看到小学门口有卖春蚕的,看着这些小肉虫子,我的思绪瞬间拉回了自己小学时代,卖蚕的也卖桑叶,我觉得这些小孩子远没有我们那时候养蚕的那种兴奋,我们是整个学校的群体事件,还得和老师打游击,和家长周旋,这里藏那里藏,现在回忆起来童年很美好,很执着,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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