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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广申:苦枳花开

2017-04-14 唐广申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秀云家的大门前,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南北向水泥路,路的东面是一条六、七米宽的小沙河,河的东边就是一望无际的桃园了。


紧贴着秀云家的南院墙,是一条两、三米宽的小路,经了架在小沙河上的石板桥,就能走到桃园去。


每年清明前后,满坡的桃花就估摸好了似的,一古脑儿地全开了,粉粉艳艳的,惹人眼。走在门前的人们,免不了都要看几眼。喜欢热闹的,还会一惊一乍地跨了小桥走过去,看一树树的桃花你挣我抢地在枝头上闹,看满坡的桃花妖妖娆娆地红。


也有蜜蜂来来往往的,或三、五成群的“嗡嗡嘤嘤”地吵,或自个儿扇了翅膀似站非站地,在花瓣上低了头,对着黄的、白的花蕊贪吃鬼般地吸。看花的人们免不了学着密蜂,低了头,让花朵儿抵了鼻子贪婪地嗅食着那股清甜的香。



秀云却不喜欢这桃园,她对桃子、桃花过敏呢!别说吃桃子,就是沾了桃毛或桃花,身上也会起上一片一片的红疙瘩,痒痒的,很难受。


秀云还是会到对岸去。桃园的西面,挨着小沙河的堤坝,有一溜长长的苦枳丛,是留了当作挡人的篱芭的。苦枳不仅长得高,而且枝枝蔓蔓的,还生着硬硬的刺,小孩子或是猪啊、羊啊的,不经了篱笆墙的门进不去。


苦枳也开花儿,雪白雪白的,配了绿中泛黄的花蕊,和密密麻麻的绿叶子,好看却不妖艳。不象桃花那般扎眼,还挤得绿叶儿没了地,只得等花儿们显摆完,才能舒舒服服地伸了懒腰长个儿。苦枳知道自己太普通似的,总要等桃花们卸了妆,过上个三、五天,才会默默无闻地开起来。


秋天时,苦枳会结出一颗颗比核桃略大,比橘子略小的硬硬的圆果实,听说学名叫枳实,秀云只叫它苦橘子。枳实结的很高,又藤啊蔓啊的,满身都是硬梆梆的刺,所以如果不是很小心,想摘几颗苦枳果实也很难。


其实也没几个人待见它,又苦又涩的,不能吃。也许觉得它没有什么用,所以除了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大娘婶子们,摘上几颗泡茶喝,或是小孩子手痒了摘上几颗扔着玩,其他人也就没谁想过要摘它,连山雀或田鼠也都懒得糟践它。于是除了自然跌落外,有的枳实就由青到黄,经了风霜雪雨,黑漆漆、皱巴巴地干在枝头上,一挂就是一、两年。



秀云打小就喝惯了这苦枳茶。五、六岁时,每当自己吃胀了肚子,或是不想吃饭、皮肤瘙痒、咳嗽上火什么的,奶奶就会捏上三、两片,端午节后切了片风干的苦枳干,拿柴禾烧了开水给她泡茶喝,不几天积食或是积火的也就下去了。


从小到大,看着这苦枳丛长成的篱笆墙,秀云有时就想,四邻八周的村庄里,都没有这般茂盛的苦枳丛,就连离这村最近的姑姑家,姑父第一次见这苦枳开花和苦枳的果实时,也是连连称奇。


问奶奶,奶奶说自从自己十九岁嫁到这村里,它就在那地儿长着啦。也许是不知多少年前,什么鸟从远方衔了种子来,或是有苦枳根、苦枳枝的,从小河上游的高山上,随着水流冲了来。


自己多象这苦枳啊,秀云想,自从上初一时婶子不小心说漏了嘴,秀云知道了自己是爸从小河下游的坝边上捡来的,秀云就觉出了自己和伙伴们的一不样。


别人都有爸有妈,穿得花枝招展的,就象清明前后的桃花般艳。秀云虽然有爸和奶奶疼着她,可穿得不是肥肥大大,就是灰不溜秋的,再加上自己长得又矮又干瘦,整个就象这没人待见的苦枳花。



可自己又比这苦枳幸运得多。虽然也象这苦枳似的,不知道自己的亲爸、亲妈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生在啥地方,可奶奶和爸总是心肝似地疼护她,从小到大尽着力地不让自己受委屈。所以秀云倒是很少想亲爸、亲妈的事。


她觉得,爸就是她亲爸,奶奶更比妈妈还疼她。想什么亲爸、亲妈呢?有多大的难处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女,丢到荒郊野岭呢?就不怕狗呀什么的糟蹋呀?要不是爸抱回了自个儿,自己说不定早就被野狗啃了呢!


秀云想,爸因为小时候脑膜炎落下了病,虽说脑子想东西总比别人慢半拍,可总会想了法子网小鱼、逮蚂蚱、套野兔什么的,变着法子补养她。自己穿的虽然不算好,可也是冬有棉来夏有单,老贵的运动鞋也省吃俭用地给她买了穿,哪象爸似的冬里夏里的就一双老布鞋不下脚。爸虽说呜哩哇啦地说不清话,可一看到别的孩子欺负她,爸就会跑到人家家里跟人家急。


奶奶做多少家务活也舍不得支使她,总说她还小呢!学生伢子,做完作业玩去吧!可奶奶的身体渐渐不行了,拄着拐棍走不了几步就会喘。后来在自己初三还没毕业时,就因为一口气没上来,张着嘴、睁着眼的就走了。秀云知道,奶奶挂念爸和自己呢!


奶奶走了后,爸常常卷了土烟,蹲在院子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吸,也不知道地里的庄稼是不是该锄草,或是自家桃园里的几十棵桃树该坠枝、浇水了。后来,秀云就装了课本回了家,跟着爸下地干活儿,看别人犁地整畦播麦子,就急着爸赶紧犁了地。看别人正划锄给前几天浇过水的麦田松土保墒情,也扛了锄头,喊了爸去麦地。爸有的是力气,只要有人指落着干,种得一点也不比别人家差。有奶奶时,总是奶奶给他说该干么该干么了,奶奶走了后,就靠秀云看着人家,自己学着干,边喊了爸来帮忙了。



一晃自己就出了嫁,秀云和对象商量着让爸跟自己一起过,爸不愿意来。村里让爸去镇里的敬老院,可送了几回他又不打招呼就跑回来。秀云知道爸是离不了老院子,就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给爸拆拆洗洗、缝缝补补地忙,或是到坡里帮着收收种种的,忙上一天又急急地赶回去,孩子还小呢!


好在政府给爸办了低保、残疾人补贴什么的,每到过年过节的还油啊、面啊的送家来,倒也不缺吃不缺穿的了。可总要有人拆洗缝补、做吃做喝地拾掇啊!所以秀云还是要三天两头地来回跑。


现在已过了清明四、五天,小河对面的桃园里,热热闹闹的桃花都落了,可那一溜沿着堤坝的枳实正悄没声地开,虽说不惹眼,却也生机勃勃地绽放着。秀云想,从小到大,这枳实一直都在陪伴着自己呢!自己也是一株不起眼的枳实吧?不起眼地开,认认真真地活,也就够了吧?


这样想着,秀云又忽然想起奶奶来,清明刚给奶奶上完坟,这会儿又想去看奶奶了。秀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顺手折了枝绿叶葱茏的苦枳花,急急慌慌地向南坡的坟地里去。她想告诉奶奶,苦枳花开了!她和爸都过得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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