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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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他们又吵架了。

仿佛他们总是吵架。每次吵架，起初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后来吵着吵着，就愈演愈烈，开始翻旧账，彼此数落对方的不是。到最后，摔东西，谩骂，扯着嗓子吼出“离婚”。而整个局势，又都开始在这两个字里，扭转。是的，他们还没想到过要分开。他们结婚时间也不算短了。八年，这个时长足以让热恋时沸腾的激情冷却成一杯凉开水，平淡得没有任何幻想。

以前他们吵架，他总会主动找她，向她赔不是，说好话，总之最后把她逗乐，原谅了他。后来就变成一天之后才想着哄她。再后来，这个时间间隔就由三天变五天，直到越来越长。像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他居然还是没有联系她。其实以前吵架，她受不了他的冷战，也有主动联系他，而他，似乎也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不再想着去哄她，逗她。只不过，这次，她也不打算做出让步了。

她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不停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很是心不在焉。她没有梳洗打扮，任由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前额和左边的脸颊。嘴角的小黑痣，清晰可见。可能熬夜的缘故，皮肤略显暗黄。其实，她化了妆，还是很好看的，再加上她身材纤细，高挑，尤其是她的侧脸，又很有型，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质。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在意这些。她在等。一个电话或者一条信息，哪怕只有一个字，都可以，只要是他的。

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她开始了不安。她的心里，越来越没底，她已经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这么做，是要和我分开了吗？这次是真的要过不下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就因为没有小孩吗！可这，这能怪我吗！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呐！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不知不觉滑落脸颊，喉咙更是又堵又憋，让她上不来气，感觉快要窒息。她整个人靠在沙发轴上，头枕着胳膊，手机也被她随手一甩，弹跳到沙发的另一端，差点掉地上。她把头埋进胸前，低声抽泣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把头抬起来，额前的几缕头发是湿的，脸上也还有泪痕。她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发呆。此刻，如果玻璃杯掉到地上，那声音，该有多清脆，响亮。她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种古怪而又可怕的想法。因为这个午后，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在阳台上舒展着身子晒太阳的那只老波斯猫，都一直眯着眼，懒得动一下。

她将一张纸，用力揉作一团，瞄准老猫，胳膊用力一甩，纸团就砸在老猫身上。老猫喵了一声，身子一哆嗦，抖掉了纸团，随即又伸了个懒腰，起身从阳台上跳下来，另找了地方，窝起来，接着睡，丝毫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而她，也只想确定，这个家里，除她之外，还是有生命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过手机。

离婚吧。

她点开他的名字，把这三个字输进去，光标一直跟在后面闪。她又删除，退出来。万一说了，他要同意，那该怎么办？原本她也只想说说气话的。可再一想，这么久了，他都不联系我，他心里还有我吗？于是，她又把那三个字输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然后快速把手机放倒，屏幕朝下，手机背面朝上。她害怕他的回复，是她不想看到的，却又期待着手机响起。

手机终究没有响起。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难道他现在，回复一条短信息也不愿意了么？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胸前。

她抹了抹眼泪，好吧，既然我们缘已至此，我也不再阻挠你，你去找寻你想要的幸福吧，只是可惜了我们曾经的那么多美好。今后，你的生活，我再不能陪你一起走……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有些红肿，头发凌乱到一团糟，看看自己，哪里还像一个刚满三十岁的女人，她终于忍不住又趴在梳妆台前失声痛哭。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哭完了就去冲澡，把一切通通都冲刷掉，包括那些她舍不得的曾经。

果然，洗完澡，人的心情会平静很多。她换上了只有他在家时才会穿的睡衣。衣服并不性感，或者说她的身材还不够火辣，只是这款的颜色和面料她很喜欢。淡淡的肉粉色，在领口和腰身处半透明的蕾丝绣花设计，更增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此刻，她正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着自己。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认真的看自己。她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涂抹护肤品。

正当她把所有心思都用来化妆时，手机响了。她原以为会是他发来的。直到她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早就设置的他的生日提醒，就在明天。她很平静地在店铺里选了一款蛋糕，明天中午将会送达他的工作单位。只是店铺老板问她，写什么祝福语时，她笑了笑，最后的祝福。在她的心里，她已经自作主张地把他们两个划分开了。他是他，她是她。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情似乎轻松很多。再没有他给她的压力了，但同时也没有那些快乐了。世界仿佛一下子变了，周围的一切也让她感到陌生。但人，终究还是得要存活下去的。没等她想到更远的事，手机再次响起。

他发来了短信息。

“你到底想怎样？”几天没联系，他的语气中还是掩藏不住责备。

她没有回复，直接按下了删除，她不想再看到他的这些言语。

“你说那话什么意思？你生生气也就过去了，干嘛非得纠缠不休？真的不想过了？”他又来了信息。

呵！生生气就过去了？我纠缠不休？！看着屏幕上他发来的那些字，她冷笑着在心里这样回应他，还是选择删除。对于他的问话，她已经不想再作任何回答。

他打来了电话。她不接，也不挂断。任由梁静茹的那首《可惜不是你》反复地唱。那是她刚改的手机铃声。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他没有再打来电话，她反而有些失落。她原以为他会一直打，打到她的手机没有电为止。就算她生气，至少还有一丝安慰，证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可他却没有。

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再发来信息，打来电话。整个事件，都在朝着她的设想，一步步走来。这一夜，她失眠了。直到凌晨四五点钟，才勉强入睡。可还没睡踏实，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这么早，会是谁呢？她想起身，却感觉头部又晕又重，翻了翻身，又接着睡去。直到敲门声再次吵醒她，她才极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什么都没说，只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直到她快要窒息。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

“我给你订蛋糕了，还有，从你工作那到家几百里地，你……”

不等她问话，他的唇就贴了上去。

对于她，还有什么比他更珍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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