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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记忆中的缝纫

2017-05-09 郭松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小时候,经常跟父母去缝纫社,我家有个表叔是老缝纫,他们站着拉家常,我蹲在地上捡用过的扁画笔。临走时,表叔会包些五颜六色的画笔给我。回到家,我把画笔掰成许多小块,分给院子里的小伙伴,满地满墙地信笔涂鸦。


缝纫社在中街,梁上挂着半成品的衣裤,飘飘荡荡像吊死鬼。屋中央,是一张硕大的裁衣板,铺满布很柔软。临街一面,用长条木板拼插,既当门又当墙。营业时,木板全卸下来,敞敞亮亮。百货公司极少卖成衣,县城就这一家缝纫社,生意很红火。



那些年,每家都有四五个、七八个孩子,每月几张布票不够用,就买包装物品用的粗白布,拿回家找颜料自己染,去缝纫社学着给孩子做衣服。我家几姊妹,就连儿童节的白衬衣,也是粗白布染做的。


做缝纫的表叔看上去年轻,父亲给他总结两条:一是吃“轻松饭”,不会下地干粗活;二是一把尺子、一把剪刀,全凭手艺吃饭。经他手做出来的衣裤,穿在身上平平整整;到了年关,每家孩子都闹着要穿新衣裳,表叔忙得一天到晚屁股不沾凳子。


缝纫这活看似轻松,其实也是心手并用,来不得半点马虎的。先是拿布尺量腰围、胸围、股围、肩宽、腿长,再用画笔画直线、横线、弧线,然后手握剪刀小心翼翼将一块布剪成几块,最后眯着眼睛穿针引线将这些布缝起来。



量体裁衣是“小菜一碟”,在缝纫眼里,“量”和“度”是不同的,“量”在外表,“度”在心里。凭顾客职业、年龄、性格、爱好的不同,裁剪缝制不一样的款式,方能显出一个人的精气神。


缝纫的生活是枯燥的,每天对着针线布料,机械重复,表叔却坚持几十年,将这普通的工作做得有滋有味。谁家小孩降生,都要找他赶制新衣裳;谁家女儿出嫁,都要找他装扮新娘新郎。他的职业就像树下的根系,连着乡里乡亲。


表叔走到哪里,哪里就传来“嗒塔嗒嗒”的声音。小时候的我,总是坐在门槛上,目光盯在缝纫机转动的轮子和一串串平直抖动的针脚上,仿佛看到了隆隆响过的火车、冒着白烟的轮船、掠过蓝天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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