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人在草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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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标题上看，很容易想到“茶”，“茶”字拆开，人在草木间，与自然合一，无欲无争，却满身清香。

人在草木间，语言会变得多余。牛牵着犁铧走向田野，犁尖插进土地，把泥巴翻过来，不需要甜言蜜语。农人扶锄而立，把种子撒进土地，无须口号演说。就那么站一会儿，手掌上吐口唾沫，搓一搓，挥动尖嘴锄，把种子点进泥巴。雨水铺陈下来，润湿大地，细芽穿透种壳，蹲下身来看看摸摸，这就够了。

人在草木间，语速会变得缓慢。一生操持农事，渐渐拙于人事。农人与庄稼不会面红耳赤，只会握手言欢。老农挑一担辣椒进城卖，城里人挑三拣四，老农嚅嗫半天说不出话，一拎扁担不卖了，挑着那担辣椒回家。老农不知道，在城里接受挑拣的，不只是蔬菜，既便是人也逃不脱挑拣。

人在草木间，行动会变得缓慢。草木都依照四时节气过日子，往年粮食不够吃，就多种两季；现在农人进城打工，田地大都荒芜，依然在种的也只种一季。谷雨之后立夏之前要浸种，三日后谷子爆芽，五日后播到秧田；插秧之后，五至七日，秧苗返青，欣盛生长：水稻拔节、开花、灌浆、结实，直到立秋谷子成熟，弯下腰身等待收割。

人在草木间，脸上会有植物的神情。皮肤黑、粗糙，与社会的流行脱节。城里人都在速效、融资、上市，农人还站在稻田里，抚着一株株水稻。他们从草木中来，知道一辈子多长，从盛到衰要走多远，周而复始是什么含义，欣欣向荣是什么景致。

古往今来的人，是怎么生活的？立春的时候，赶牛下地，打两鞭子；到了惊蛰，听几声响雷，去竹林掘几株笋，用咸肉煮起吃；清明的时候，思念一下远去的亲人，看一下绽放的梨花；小满的时候，谷物抽穗拔节；到了芒种，挥汗如雨，把辛劳扛在肩上。

现在的人，什么都要超前，小学一年级要学奥数，小孩一脸大人的疲劳。人在草木间，就不会那么着急，知道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享受自然的果实，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在光阴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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