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改荣：在陌生人的成长里

有点赶时间，穷追不舍的电视剧快要开始了。

匆忙忙地取着自己的采购目标：苹果醋、洗洁精、牛奶……还好，虽然每个收银台前都是满满的，可我眼前这个马上就会有空位了。

我拎着篮子快步走过去。

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一个小男生——眉宇间写满青涩的小男生，正用一种无法言传的眼神看着我——是希望客人来结账呢？还是希望她去旁边的位子？对，就是这种既期待又想推开的神情。一看就是生手。不反复练习怎能熟练呢？我决心给他这锻炼的机会。

一边的主管模样的女工作人员走过来，轻轻对男孩说：“慢一点，别着急就不会出错。”男孩的情绪似乎轻松了一些了，开始扫描我所采购的东东。

他努力稳住，不紧不慢地扫着。“这个怎么……”原来有一件物品扫描时无有反应。旁边的管理员随即过来，告诉他对照条形码逐个输入数字就好。他开始报数字：“89.90元。”哦，我取一张新崭崭的“土豪金”递给他。他又看看管理员。

听从管理员的建议，他领着我去另一个机位上验钞。小心翼翼地，反复验了两次后，我们折回到最初的位子上。

“不好意思。”男孩低了头小声说。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浪费了我不少的时间。我说：“没关系的。” 

走出超市，心里断定，这个男孩肯定是假期来参加社会实践的，同侧那个动作迟疑的男孩，应该是他的同伴吧。几天前我在街上遇到我的学生凡和浩，他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也特别希望找个单位实践一个阶段，他俩兴致勃勃地告诉我“挣钱多少不要紧，就是想和‘人’打打交道，找找‘社会’的感觉。”欣慰之余，我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希望他们初出茅庐时能遇到素质良好的“社会人”。 

我想起了自己毕业后未进入单位之前的那段社会实践经历。

“来来来，你给说一下这菜的原料是什么？为什么叫这个名儿？”几个貌似斯文的男士，叫过我。我怯怯地走过去，但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我前脚来到这家川菜馆，这些人后脚就到了，我对“业务”可谓是毫不熟悉啊。

“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我低下了头，用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作答，“我是刚刚才来的……”

“这算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很是不满，大声嚷嚷着。后来，多亏了老资格的梅的出现，才算为我解了围。

其实，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一些准备的，老师们反复强调过校内校外的差异；进这家川菜馆的时候，我也有一些心理准备，知道这里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不乏“钱多来找感觉”的那一类。可是，这个下马威还是让我有些始料不及。也许，他们没有看出我的胆怯与生涩？也许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需要这样一种夸张？或许，他们享受美食的同时早已习惯了搭配那种叫做吆来喝去的东西？

那一天，让我陡然有了一种成长。

也就在那一天，我暗暗决定：假如有一天我也如此临时性地参与了他人的成长，我一定要做个有良好表现的陌生人。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温暖这样的东西应该是亲人朋友轻若游丝般捧出的，可贵的热情应该是爱人情人将玫瑰香槟一同奉上的，感动呢，则理所当然是名人伟人、英雄烈士们用实际行动演绎出来的……

事实上，生活中普通的陌生人角色扮演频率更高，因为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尤其是成长中的孩子，他们要走的路太长，他们要面对的开端太多，要遭遇的猝不及防也是随时随刻的。打磨翅膀的自然少不了狂风暴雨和飞沙走石，但作为一个陌生人，大方地给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缓慢的等待，一个温暖的微笑又有何妨呢？！

▋作者：高改荣 ，女，网名 笑看落花。陕西省铜川市王家河中学教师。当地作协会员。爱好文字，作品散见于当地报刊及微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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