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花：橘子树的故事

一片荒弃的地上长满了杂草，原来那个地方住了一户人家，后来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房屋拆了，留下了两棵树，一棵是桃树，还有一棵和桃树离得比较远，叶子长得特别绿，小小的椭圆形的叶子很有光泽，摸起来很光滑。我们也猜不出是什么树，大人们也不认识。

春天的时候桃花盛开，我们就去树下玩耍。那棵不知名的树只有一人多高，看起来像一个瘦弱的孩子。夏天的时候，桃树上挂满了桃子，还没有完全成熟，就被我们摘下来，在河边洗一洗吃起来，桃核还没有长好，不小心吃到了嘴里就像桃肉里的脆骨。

就这样两年下来我们都去那里吃桃子，在树下玩耍，谁也没有在意那棵不知名的树。有一日有个小伙伴突然惊呼，哇！那棵树开花了，小小的白色的花开了一树，像一只只蝴蝶停留在上面。我们集体亢奋，跑过去围着那棵树欢喜得摇啊晃啊！

夏天来了，那一树的花早已经落下，竟然结出了一个个指头般大小的绿果子，有位经过的老人说，这是一棵橘子树啊，只可惜没有人照应，可挂的果还不少哪。

原来这是橘子树啊！我们的内心充满喜悦，在我们的小镇橘子可算是时髦的水果，家家户户都没有。天哪，这竟然是一棵橘子树，我们浑身每一根神经都无比兴奋，甚至开始想入非非。

这一片荒弃的地方虽然靠近江边，和我们村距离一个小村庄，还要翻过一个高岸，但有了这棵结果的橘子树就再也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步伐。一到星期天我们就过去，看看橘子的长势。

暑假来了，橘子还没有成熟，橘子树上挂满了绿色的诱惑。有人忍不住去摘一个尝尝，皮有些硬比较难剥，好容易剥开后，里面的橘肉微黄，每人一片放入口中那一股酸涩直冲鼻腔。大家被酸得直流口水。后来长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来，一是因为天气热，二是因为橘子太酸。

到了秋季开学，有人提议去那里看看，橘子应该要熟了吧！来到橘子树前，果然橘子一个个绿中透黄，我们一阵开心，但橘子的叶子却稀稀落落的，桃树上的叶子还未掉落，橘子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一半。我们再次品尝了桔子，依然很酸。

又过了两周，再见橘子树时，我们有些吃惊，周围一尺多高的杂草微微泛黄，而橘子树上的叶子只剩下几片，那些掉落的叶子有的泛黄，有的呈绿色，但早已没有以前的光泽，失去水分的叶子有些微卷而干枯，落了一地，树上仅有几片叶子挂在枝头。橘子树干发褐色，不同于以往的青绿色。

先前那位老人又走过来说，今年雨水少，这棵橘树又没有人照料，叶子全掉光了，看来是活不了了。我们都愣住了，在树下深深地担忧起来，有人甚至担心那满树的橘子会一直酸下去，甚至从枝头掉落下来。老人说这满树的橘子呀，怕是也不会熟了，这半生不熟的大家也可以摘下来，回去勉强能吃。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摘，没有人想着摘橘子，大家都希望橘树能起死回生。有人还去提了水来，浇在根下。

这样又是两周下来，我们再次见到橘子树时，老远只见橘子全部红了，桔红色的像一个个星星挂满枝头，没有一片树叶，树干早已枯黄，但依然挺立着，撑起她的儿女——这满树的橘子。我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眼泪簌簌而流。橘子树用尽她生命最后的能量把养料传给了枝头那一个个饱满诱人的橘子，看着橘子都成熟了，才放心地回归大地，即使是最后的姿势依然是托起一片金黄的希望。

我们尝了一下树上的橘子，一股甜蜜的味道流入心田，没有欢呼也没有人雀跃，大家默默地摘下一些橘子，各自装入口袋。明年这里将不再有橘子，也许只剩一个枯树桩，可是我们永远无法忘记橘子树当初瘦弱的模样，她从夏天开花，做着要结一树橘子的梦，却在秋天来临之前离开。离开前把最后的爱传递给每一个橘子，让它们在风中变黄变甜。橘子树就像一个朴实的母亲，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命，但她至死都爱着牵挂着她的孩子。

夕阳落下来，照着默默回家的我们，远远地村子上方飘起了炊烟，缭绕着村子的上空，那缓缓升腾的烟气里有暖暖的味道。村头传来了母亲唤孩子的声音，声音好像此起彼伏，看来母亲们都到村头来呼唤我们回家了。

我们紧紧抱着怀中的橘子在村头狂奔起来，恨不得立刻扑到母亲怀中，并且给她讲橘子树的故事，给她尝一尝甜甜的橘子，告诉她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也不想再惹她生气。

▋作者：陈雪花，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扬州市立智微教育语文项目教学总监。从事多年儿童文学和作文教学工作，个人创作曾获冰心文学大赛全国青年教师创作金奖，在《齐鲁文学》等杂志发表多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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