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高穹:期待一场回溯的情暖

2017-11-20 高穹 当代作家

仅一场冷风凄雨就能摧毁整个花草的世界,你信吗?若不是亲睹,我也不会相信。曾经每一场纷红骇绿几经凄冷交凌亦会后生而崛起,事实是我们低估了一场秋寒带来的杀伤力。


庭院恣意横生的一串红,在展枝攀节的行程中,就已凋敝成一帧帧花叶萧疏的原始风。还有那一簇簇万寿菊,还来不及吐芳绽黄就冻结在风中。比之它们,盘踞在盆中的无花果树更是惨不忍睹。光秃秃的枝丫上紧箍着唯一一枚青果,可能还在梦着明天的暖阳时就已经夭折,只是母体还在冷瑟中颤巍巍地托举着它,希翼太阳升起时一切如常。


树依然盎然,尤其那一排繁华散尽仍挺立如故的丁香,只是被剥夺了一身焜黄。脚下却枯叶成茔,层层叠叠着一种冷暖的交响。它们在稀稀落落,结伴飘舞的行程中或许被“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的说辞慰藉而鼓舞着,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纷纷从直指穹苍的枝干上壮美地滑落,在冷寂的时空中旋舞,在风啸雨泣中憧憬着,怀恋着、思念着生命的下一季。没有落地成泥之前,它们所有的舞动都幻化成一场渺渺茫茫的梦。


直到坠地的那一刻,方恍然而醒,如一个个呱呱坠地的新生儿,原来它们是在奔赴一场生死的契约。落叶从某一方向舞之蹈之,纷至沓来。岂不知黄叶飞红叶舞只能遵循着命运的驱使,在寒风的号令和威逼下,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地囤积成一抷抷随遇而安的静谧。


还有那一片被摧枯拉朽过的菜蔬,固然红绿紫黄,却像五龄孩童拿错了颜料,把红的涂成了酱紫色,把绿的涂成墨色,把紫的涂成了靛蓝色,唯一一点黄,倒像断了一截截的黄蜡笔被踩踏得粉齑一地的样子。菜蔬枝枝蔓蔓间像是被人洒上了盐水,腌制成站立姿态的植株。


到此,我们必须相信,冬天已临近,只是真正意义的凛冽还没来到。


抛开花草世界,人的世界何尝不是?时常会无端地被一股冷风凄雨猥亵着。偶尔陷在情感冰冻期,偶尔处在思维萧条期,偶尔徘徊在意志凋敝期,或偶尔困囿于灵魂孤寒期......


人生四季,情有寒暖。无论是回干就湿的亲情,还是桃红柳绿的友情,抑或是蜂迷蝶恋的爱情,我们总要懂得遮风挡雨,就暖避寒,才能拥有温室效应的恒久情感。然而,走着走着,情与情就寒暑有间了,友与友就亲疏有度了,爱与爱就寡淡如常了。


出于人性使然,这些惯常的人生场景时有不断。拿婚姻为例,当人与人还保持着一定的温度时,即便相互疏离仍会彼此感知冷暖,只不过那份密切的情暖在现实人生里被抻得稀松庸常了。正如亦舒在《独身女人》一书中阐明的:“婚姻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再恋爱得轰动,三五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下班后大家扭开电视一齐看长篇连续剧,人生是这样的。”


一对手足至亲,当面对亲情背转时亦是情非得已。一段怨缘里彼此或许早以记不清怨结何因,但那扯不断的情缘里究竟还有多少一脉相承的坚持?怨多长,仇多深。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将这种怨恨披坚执锐到底?


人生就是这样的。情感的温室里能滋生出情暖友爱,也能滋养着孤寒敌对。若恰逢此境,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如冰河时代来临前的花草,只剩枯木逢春的遥想。


期待一场情暖的回溯,恐要经历思维、意志、心智的自燃和烘焙,乃至灵魂的脱退和皈依的行程,如同落叶归寂前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火的洗礼,在灰飞烟灭中炫舞出华丽转身后的永恒。破败后的重塑恰是破冰斡旋后抵达的迦南美地。


所以,只要不是极寒已至,所有被冻结冰封的花草树木,乃至亲情、友情、爱情都可以另一种形式生生不息地存在着……


落红成泥更护花,人树同源,生命回馈我们的亦如斯。


猜你喜欢: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