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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氶:尘烟往事

2017-11-27 许氶 当代作家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个日子。


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关中的冬日里,天像一盏枯竭的灯的时候,常常就有淡淡的烟火味儿在黄昏弥散着,也常常让那时还小的他想起更远,更小,更深刻的记忆来。


深灰色的天,常常伴着游荡的云层让鸟儿的叫声都会静了。那都是些冬日的事情了。谁家的烟火在黄昏就把蛇形的路遮住了,半悬的淡蓝色的尘烟像一个薄纱,他那时就想过将它披在肩上,或者认为自己是一个路过的神仙。黄昏的烟火微微呛人,他却爱吸,吸的时候鼻子都是瘪的,一用力就膨胀成透明色了。那日,他沿着那层薄纱走着,感觉耍的太美了。等待天完全黑去。


“狗胜,狗胜!吃饭!”他爷拖拉着腿在街上望着淡蓝色尘烟中蹦哒着的狗胜,就又喊了句“天黑了!有坏猫儿哟,还不回来干啥!”。他还认为自己是一个神仙,给自己大了胆,还是没了多少反应,仍是手里拿着一股子树在街上的尘烟中美美地玩儿着。等到燎燎的灯色通亮的时候,他才怕了,想起他爷刚说的“坏猫儿”了。怕了,他就迈开腿往回疯跑。


他爷在厨房里给他摊的饼子,锅上案上,扣着洋瓷碗一摞一摞,筷子在玻璃的钙片瓶子里装着,通常还有 41 25381 41 10478 0 0 7443 0 0:00:03 0:00:01 0:00:02 7441把直接放在案边,那些要么是没洗的,要么是要用的,就摆了一排。“我娃想洒盐不,爷给你取盐,盐不敢多吃,调个味儿哩就好……”他爷在他身边的话是最密的。他却也从来不觉得他爷啰嗦过。那晚,他爷给他弄过吃的后就开始听收音机了,放着“金沙滩”,躺在炕头,把黑大衣盖在身上,或者蹴在门外的轱辘上吃烟袋,吃几口烟,吐几口烟唾沫来。烟袋锅上的红光像一只睡着了的萤火虫。


那年,他上了中学,就很少去看他爷了,尤其那个冬天,他压力大,很了劲忍了好几次。他爷在他刚上中学的时候就得了糖尿病,在他上初三的时候,就已经下不了炕了,他最后一次去他爷家的时候还是深秋,雾还没上来。他那天早晨很早就去了老屋的,那个礼拜天他又要走了。进房的时候,他看见了他爷在炕头睡着,眼睛有些迷糊,他爷半晌才反应过来,“得是狗胜,你来了,你给爷在立柜旁边的桌子上寻寻……”。他爷其实那时候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见到他了,他也是。他其实不想过来,他那时候常常觉得心酸,去老屋时,他时常就会站在门外的老槐树下暗暗的发怔,眼眶就有好多水要往外流。那天他要走了,就誓着要去。他没有给他爷找到那个东西,在那儿坐了会儿,打了招呼就走了,走的时候,他的眼眶又有好多水要往出流。


那个冬天,他压力大,他不想去想那些颓败的景象,就像丰满的树要在冬天落叶子,青青的草要在冬天发黄一样。那个冬天,万物都颓败着,他就更不想去想了。周末的时候,他本应回去一趟的,他硬是忍住了好几个周末了,他想着过年的时候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爷买件大衣。那个想法他有了好久了,并且常常筹划着。那个冬天,他其实自从最后一趟草草离家时就没怎么睡好过了,他常常做梦掉牙,要么吃一嘴橘黄色的粉,要么在睡梦中被牙疼折醒。他有一天给娘说梦的时候,娘在叹气。


就这样,他以为忍住几次不去想,不去见,最好忍到过年,提一堆子的东西去他爷那儿。他以前从来不忍的,每个周末都往回跑,可是那个冬天却是个难畅的日子,他总是想忍几次。日子在繁忙中过去了,没人注意时间,但却被时间牵着鼻子走着。一个平淡的晚上,他和他娘像往常一样在床上睡着,他娘上班回来很累,回家是不多说话的,他那时压力大,晚上也睡的晚,但睡就比较沉。偏偏那晚,他和他娘都睡的不太熟,其实他那晚并没多想,只是盯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希望早睡,度过这般沉沦疲惫的日子。


凌晨的电话终于在那晚响了,那晚,他的枕巾如所预料的湿透了,他的眼眶有好多水在流,像开阀的大渠。


▋作者:许氶,原名杨坤,陕西咸阳人,现就读于内蒙古农业大学,内蒙古农业大学鹿鸣文学社创始人,第一届社长,作品多见中国散文网,经典散文网等,曾获第三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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