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穹：狱

提到“狱”我们自然会联想到监狱、地狱这样的一个与美好境界对立呼应的充满晦暗、萎靡、沉沦、死亡气息的境遇。当清朝康熙到乾隆时期的文字狱成为今天我们拿来嘲讽自己被文字圈囿的灵魂所遭受的闭塞和压抑时，真的感觉那些慢慢朽坏成流苏般难以拾掇的自然和流畅的写真在悄然流逝。就如曾经履历过的高山流水、小桥人家、泥融沙暖、暮云春树般的充满人间烟火的真实文字难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情境。

我从未奢想用文字换取一段穿越前尘后世的缘面，拉近你我的心距，为纯真的情意执着成一种境界的情感故事；也从没奢求用文字培育出一棵长在今生来世的路上，站成永恒，为护庇众生擎起一方绿荫，静默成一种风格的菩提树；更从未奢望用自己的文字幻化成一种神奇力量，拿人心性般，吸纳饮字止渴的灵命，醉成一季的清醒。因为实在不敢让生命奢侈地走过一世，只好乞求保持那一季的长度。

文字本是我一路走来，边走边看时的灵感偶得。或是装点我本简陋的人生的华丽饰物；或是揭示我隐匿在灵魂里的晦暝的一抹理性；或是直刺邪恶势力，丑恶人性喉头的一纸锋利；或是射向生命的靶心，释放和渲染人性光晕的一支利箭；或是温暖并升温你我友情的薪火；或是良性的回归，母性的重温，心性的写实，人性的思索……

可有一天，当这一切发生了逆转、质变，文字一夜间让我的思维裹足不前或是灵性固步自封。这时情不由衷让我想起了文字狱，我的性灵被禁锢在其中，我的情感被冻结在其内。文字成了魔鬼与天使操戈一方的祸因和战胜彼此的动机。这时我该站在哪一边？答案在我执意继续混沌不清的文字中彷徨迟疑，也在我妄图冲破文字的桎梏中屡试不爽。我知道是自己不肯放下来自魔鬼的诱惑，它操控着我的心性，让我的文字欲无限地膨胀和滋长在那些玩赏它的人的解读中。我会不知不觉掉进它设置的人情世故的陷阱中，为爱黯然，为情神伤，为友情全然投入。看我夜以继日，奋笔疾书为文字消得人憔悴；看我每天午夜里与群魔乱舞，思维、性灵信马由缰，放浪形骸，桀骜不羁地穿行在林林总总文字中，天使无奈地背转之日是我受囿于魔鬼并被其奴役的开始……

直到有一天，我身疲力竭，精神与身体一起透支，超越极限。我第一次想走出文字，魔鬼却附耳对我说：“在我这只有喜欢没有爱。因为你喜欢文字，那就要被文字占有并且慢慢被其吞噬，就像我在慢慢吞噬你一样。爱只属天使，但你弃绝了她，她不会再爱你的。所以你必须打起精神活出你的精彩人生来。”

我第一次害怕，叩问灵魂，文字会让我疯狂直至丧尽病狂吗？灵魂缄默不语。我终于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文字的地狱里。就在我几乎绝望时，天使穿越层层地狱之门来到我面前，依然安祥慈爱地望着我，须臾，伸出灵化的双手将我拉到她身边，贴耳说道：“你只有一次选择，是跟我走，还是继续沉沦在其中，给你最后的决定。”

这时，我想起了一则故事：有人问天使，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天使指了指站在花丛中的一个男孩说：“你看看他，就知道什么叫喜欢了。”那人看到男孩在花丛里挑了几朵自己喜欢的花，便摘了下来拿走了。那人有些莫衷一是。他又问：“那爱呢？”天使又指了指另一个男孩，说：“你看看他，就知道什么是爱了。”那人顺着天使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男孩正细心的浇灌着那一片花，并站在阳光下用自己的身体为花儿遮阳护荫。那人似乎已经懂得了一点其中的哲含。最后，天使说：“喜欢就是占有，爱就是付出。”

一切正面事物都是爱。只是我们习惯了弃明投暗的人生。当文字影响了我们正常的人性生活时，当文字成了蔓延邪恶和不明朗的信念时，当文字让你为它肝肠寸断，不能自拨时，那么你不仅仅肉体被他占有，为此要为他付出一番代价，乃至赔上生命也在所不惜，而且连灵魂都会被其蚀化。鉴往知来，有多少作家或从事文字的工作者因为熬夜或者不良的生活习惯，死于文字狱中。像我们熟知的鲁迅、路遥、王小波、徐志摩，英国的拜伦、雪莱等浪漫主义文学家，还有网络作家娟子，风天啸都是英年早逝的代表人物。

天使的爱让我毅然决然准备跟她同行，但魔鬼的声音仍在耳边缱绻：你就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熬过这一夜，就这最后一夜。我正迟疑间，午夜的钟声竟再次敲响......

谨以此篇献给那些像我一样贪恋文字喜欢熬夜的文学爱好者们。

这篇文字希望能释放禁锢在文字狱里的你们，

不要拿自己的生命赌明天。天使就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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