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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风:论爱情

李云风 当代作家 2021-01-24

爱情尽管美妙,也会迷惑人心,但如果心不受到迷惑,爱情也就不那么美妙了。清醒和美妙总不可兼得,在爱情上如此,在其它事情上亦然。


情爱的力量是人本性中最盲目的力量,明知是刀山,但刀山敢上,明知是火海,但火海敢往。靠的倒不是勇气,而是情爱中那种盲目的力量。爱恋中的人都是聋子和瞎子,他们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条道跑到黑,然后,再转回身来后悔。


爱情中受伤的总是爱得最深的那一个。所谓情到深处无怨尤,但在无怨尤的背后,他(她)已经受到伤害了。谁爱得最深,谁就爱的最傻。


其实,绝大多数人的爱情都从属于现实,而非从属于理想。对方并非完美的恋人,但因为无法追求完美,便退而求其次了。所谓恋爱,无非是在对方身上寻找爱的感觉,把不完美的爱情变得尽可能完美。但也有时谈到最后,反而变得彻底不完美了。


爱情总免不了幻想,把对方没有的美德加进自己的幻想里,然后,等情感的浪潮退落后,再把这当成是对方对自己的欺骗。


相爱的人也免不了相互伤害,如果谁也伤害不到对方,那反倒说明他们爱的还不够深。深爱中的人必有痛苦相伴。没有经过痛苦淬沥的爱情,总让人怀疑它们的根基是否坚固。我鄙视一切肤浅的爱情,因为在他们的爱情中,没有给痛苦留下位置。



一切真正的爱情都是从心灵出发,自有其无言的深刻。而那些挂在嘴上,表现在肢体上的爱情,只是爱情的游戏,或者是游戏的爱情。我总觉得爱情是无言的,一个眼神便足以表达其全部。而那些当众作出的亲昵动作,会是一种亵渎。这些动作只应在两人世界发生,不应有观众的在场,因为这些亲昵也是神圣的。


爱情总免不了性的发生,相爱的人身体的相互占有,几乎是一种必然,但性并不等于爱情。一次全身投入的爱情,可以在心底铭记久远,而一次全身投入的性交,可能在完成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在身体有了交合后,女人对男人会更加依恋,但男人却可能在占有女人身体后,减弱对女人的爱情。


沉在爱情的人,也就是一个封闭的人,他因为自己的爱而与整个世界中断了联系。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为他的爱而存在。所以,这时候他看起来,就好象一个傻子、白痴和孩童。事实上,这时,他也就是一个傻子,白痴和孩童。只有把炽烈的的激情化作内心深沉的体验,人才能在爱中不失却清醒。


我们常爱谈伟大的爱情,而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的爱情都很平庸,而且结局陈腐。爱情之美好在于当事人的自我感觉,而不在于旁观者的观感。在旁观者的眼中,愈是所谓甜蜜的爱情,愈是显得愚蠢和可笑,只是当事人不自知罢了。没有灵魂和心灵的投入,爱情也只能显得愚蠢和可笑。所以,蠢子的爱情加剧愚蠢。


有的人爱的很沉重,有的人爱的很轻松,其实与爱情本身无关,只是出于天性。


人们所谓的爱情,常常是金钱、地位、性和爱情的结合,而非单纯的爱情,单纯的爱情或许只有在暗恋和单相思中才有,但即使是暗恋和单相思,有时也并不单纯。


爱情会增强人生命的感觉,使人精力旺盛,充满活力,迸发激情。而失恋则会削弱人生命的感觉,使人变得颓唐。每个失恋者都是一个虚弱的人,感觉自己被人厌弃,没有人爱,心灵受伤。或许他还会讨厌自己。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心灵能力在智慧上寻求升华,他的自信在一段时期内将不会得到很快恢复,而失去爱人的痛苦更会长久的在他的心底留存。所以,对于蠢子和愚人,失恋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对于智者,则是一笔财富。当然,这已不只限于失恋这件事上了。



当内心所爱者心有所属时,默默爱着的人就难免被彻底弱化。他既无法排解内心所郁结的情感,又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自己深藏于心的爱情。他陷入最深沉的孤独里,感到无边的忧郁在身处的世界展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深爱的人有了爱情。他忽略了一个明显的事实,自己所爱的人终要恋爱,结婚,淡出自己的梦想。


爱情之绝望不在于失去或无法得到爱情,而在于深深相爱,却受到道义的束缚;能够相互拥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内心承受煎熬,却表面沉静;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互表达。这样的爱情似乎是达到痛苦的极致了,但这样的爱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幸福。不在极致的幸福中涅磐,就在极致的痛苦中毁灭。


在有着强烈的精神倾向和内心生活的人那里,似乎有着一种非尘世的爱情,他们的爱是灵魂之爱,但同样强烈,迷恋而持久。在世俗的眼中,这样的爱情可能是一种很深的遗憾,有时甚至带点悲剧色彩。但恰恰是这样的爱情,成全了爱情的完美,使其脱离了肉体,超越了人间。


我讨厌一切太过张扬的爱情,这样的爱情总让人觉得有表演的嫌疑,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倘若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不需要外界目光的关注。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应当尽力淡出众人的视野。爱情也是一件神圣的事,应当只为两个人的内心所珍藏,世俗的目光只会使其亵渎。爱情不是一种时尚,不应用时尚来把它变得浅薄。爱情是神的赐予,并且只于神相通。但现代人却把它世俗化了。


在爱情中应当有天使的出现,一个心中没有天使的人,他也不可能体验到更加美妙的爱情。心中有天使,眼中无凡人。但头脑中还要有理智,不要把眼中的爱人当成真的完美化身,而是要把她当成天使来爱,同时保留对她人的缺点的理解和宽容。


性欲体现人的动物性,而爱情体现人的神性,每一个体验过美妙爱情的人,都是被神眷顾的人。自此,他的内心便有了一份超人间的情感,一个天使的影子,一座永不会倾颓的天国。而没有被爱情浸润过的人,他只能体验人间的情感,却从不曾走近神性。所以,人的一生至少要谈一次恋爱,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做一回爱情的傻事,体验一次不可能的荒唐。


爱情的窗纸在未捅破前,相爱的两个人,就像两个猜谜的人,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不经心说出的话,都会让另一方做出多种猜测和理解。但爱情的魅力也正在于此,倘若两个人的关系已明朗化,这样的魅力也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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