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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山人:曾经的友情

冀北山人 当代作家 2021-01-24

也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把友情看得重于泰山,甚至内心里渴望友情能够天长地久,所以,当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友情土崩瓦解、冰消雪融时,我还是相当地大惑不解和怅然若失的。


现在细细回忆一下,如烟往事历历在目。在那个物质匮乏、缺衣少食的高中时代里,G君和我曾经共过患难,一起度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艰难岁月。后来大家都上了大学:G君上的是老家的一所大学,我上的是远离老家数百里的位于省城的一所大学。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彼此之间的友情却历久弥坚。那个时候,手机尚属凤毛麟角似的稀罕之物,固定电话的高昂费用也是我等寒门子弟望而却步的,所以,最常用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信的内容无所不包:理想、人生、学术乃至一些不等大雅之堂的琐事等等。


再后来,我读研究生,他也早已得偿所愿成为一名公务员。周末时,G君经常会到省城来开会、买书或者做其它什么事情,而他来省城必然找我,由我陪他去买书或者逛逛什么的。吃饭的时候,虽然我一再坚持由我付账,但是多数时候还是G君付账,因为他的理由实在难以辩驳无法抗拒:我已经工作了拿工资了,你还在读书不拿工资,哪能让你付账呢?G君的这种举动确实让我感动不已,久久不能忘怀。


这种真挚而朴实的友情大概持续了十年之久,后来却出现了慢慢淡化的趋势。数年之功,岂旬日可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正如友情的增进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经年累月一样,友情的崩塌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渐进式进行的。



友情的淡化发生在我研究生毕业后到另一省城工作之后。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友情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稀释,被稀释得像白开水一样,正朝着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方向不可逆地演进。迹象之一是我们彼此联系得越来越少。说实话,那些年我们彼此平均每年联系的次数极少,有时甚至一年一次也没有联系过。虽然我试图经常主动联系G君,他却回复得极少,给人一种杳无音讯的感觉。渐渐地,我也不再主动联系G君,他自然更加不会主动联系我。迹象之二是G君数次路经我所在的城市却没有来和我一聚。当然,这是我后来在朋友圈中才知道的。虽然我数次盛意拳拳地邀请G君专程或者路过时来此一聚,奈何始终未能如愿。当然,还有其它迹象,不胜枚举,不可胜数。


难道友情也像某位西方政治家所言的国家关系那样:“一个国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难道友情也像物品那样有有效期和保质期?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G君很忙?但是再忙也不致于忙得对于曾经相处十余年的老朋友视若无物吧,况且这也很难解释G君还隔三差五地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个信息什么的。也许我无意之中伤害了G君?但是一来我几乎没有做过伤害G君的事情,因为伤害朋友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如果非要说有这种事情,我清晰地记得一件事情。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多年前G君向我借钱买房的事情。当时,G君要买房,还差几万元,就打电话跟我说明此意。奈何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我当时收入不高,而且也刚买房,每月还完天文数字般的房贷后所剩无几,要借也只能借给他几千元而已。我将情况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G君之后也很难过和自责,因为朋友在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无能而又无用的我竟然帮不上大忙!难道G君因为此事对我另有看法大失所望,乃至于耿耿于怀?但是转念一想,G君和我一样还算是襟怀坦荡宽容大度之人,不大可能因为此等小事而置十数年友情于不顾,从此与我分道扬镳各过路桥。前思后想、左思右想、冥思苦想、奇思妙想之后,我只能排除性的推断: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彼此的地位不一样了。


此话从何说起?据我观察,G君的仕途之路还算是一帆风顺的,基本上按照科员——副科——正科——副处——正处的顺序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不断升迁着,据说现在在一省级要害部门工作。记得数年之前,他曾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对我说,不出数年,他混个副厅正厅什么的职位指日可待唾手可得。如果此话不假,那么G君现在起码也是个副厅了。看着G君如此出息,作为朋友的我打心眼里高兴。



所以,可以理解的是,G君随着职位的“芝麻开花节节高”式的攀升,他的眼界、胸怀乃至与此有关的交友之道必将有所变化。我始终认为,在形形色色的众生相里,最聪明的人在官场之中,最精明的人在商场之中。G君所处的位置不同了,接触的人也就不同了,他最需要的可能不再是纯粹的友情,而可能是最有用的资源了。我等凡夫俗子,对于G君的位置自然是自叹不如望尘莫及,也自然难入G君之法眼,更不可能进入其资源圈了,G君自然不会对我青眼有加了。正如曹子建在《野田黄雀行》中所言:“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这样的结果可能有些残酷,有些让人伤感,甚至有些出人意料之外。然而,这绝非说昔日的朋友变了,变得唯利是图了。比较公平和客观的说法似乎是,这只和G君所处的体制和环境有关,与G君的人品无关。如此一来,心中自然释然不少。世间万事皆有始有终,友情又焉能例外?庄子也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伟大而神圣的爱情尚且如此,友情岂非更加可能如此?


我倒是真心希望我对我和G君之间的友情淡化的原因探究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我的推论。几年前,G君和我的共同的一位朋友W君来到我所在城市办事。W君为人处世极为圆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而且位居某重要军区正营级军官——我经常开玩笑地叫他W大将军。


晚上在席间,W君让我和G君打电话,说是他有事情要和G君说说。电话打通后,那边传来了G君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我心中也不可遏止地升起了难以名状的兴奋和激动之情。接着,我把电话交给W君。W君接过手机后,和G君开始交谈起来。内容大概是,G君近期将要乘机到W君所在的城市,顺便看看W君,顺便托运一些东西给W君。我当时心想,G君和W君之间的友情那才叫铁呢!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当然,友情是不能用物质衡量的,物质也代替不了甚至代表不了友情。但是,如此一幕足以表明他们之间的联系是经常的、频繁的甚至密切的,不似我和G君这样几乎形同路人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同是朋友,关系却有如此天渊之别呢?不难推断出,原因主要在于W君和我的位置的不同:W君官居军区正营级,而我仅是一名主任科员而已。在G君的眼里,我焉能与W君可比?



友情之始也许是简单的,正如诗圣杜子美在《徒步归行》中盛赞李特进那样:“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当年G君和我在家境、成绩、兴趣等各方面均有差异,但是这毫不妨碍彼此求同存异成为朋友。


友情之终必然是复杂的。唐代诗人贺兰进明在《行路难》(其五)中对友情提出了有些不切实际的过高要求:“人生结交在终始,莫以升沉中路分。”我辈交友,完全出于志同道合意气相投,从不带任何功利性目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彼此不再属于同类时,出局其实是迟早的事情。缘分已尽,强求何用?缘聚缘散,原和自然之理的花开花落一样,再平常不过。如果交友像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所言:“苟富贵,勿相忘”,那么反而亵渎了友情的纯洁性和神圣性了,虽然这极有可能只是一种一厢情愿似的的朴实愿望而已。然而,当年G君竟然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正如刘禹锡在《浪淘沙》(其八)所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时间真地是试金石,可以检验一切,包括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有些曾经的朋友不再是朋友,有些曾经的非朋友成为了朋友,有些曾经的朋友依然是朋友。所以,请珍惜那些目前或者当下仍然是你朋友的人。因为,能够坚持做你朋友,已经难能可贵了。正如鲁迅先生所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友情重在交心!真正的友情甚至非亲情可比,诚如乐府诗《箜篌谣》中所言:“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当然,这样的友情即使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需刻意,只要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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