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我的姐姐

春节前夕，外甥女出嫁，我回了一趟家乡。

外甥女出嫁的头天晚上，我和妻子孩子一起在姐姐家住的，就是那天晚上，又触动了我对姐姐太深太深的情感，勾起了我对姐姐太多太多的回忆……

南方的腊月很冷，尤其是春节前夕，天阴冷阴冷的，虽然不像东北的腊月寒风刺骨，天寒地冻，但也冷得让人受不了，像我的妻子孩子纯粹的东北人来到南方过年，更是冷得不得了，就是我这个在东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南方人回家过年，也是深有感触。

那天晚上，妻子孩子因为怕冷，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我缩紧着衣服，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看着姐姐整理外甥女的嫁妆，看着姐姐准备明天办席的酒菜。"弟弟，你也去睡吧，被子里暖和些，我们家乡不像东北，东北的冬天烧暖气，姐姐家是农村，又没有装空调，别把你冻感冒了"。我拗不过姐姐的劝说，回到卧室，也钻进了被窝。

也许是天冷的缘故，也许是思乡的缘故，也许是姐姐忙碌的身影触动着我，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我仍然没能入睡，睁开眼睛，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深夜十二点十分，我透过卧室的门隙看到厨房里还有亮光，是姐姐吗？是姐姐还在忙碌吗？我穿好衣服，下了床，向厨房走去，只见姐姐正在烧着火炸着鱼。

"姐，你咋还没睡，你这样熬夜，身体能吃得消吗？"

"弟弟，你咋起来了，天这么冷，赶紧回去睡，别冻感冒了，姐姐早已习惯了，没事，明天就要办酒席了，来得客人较多，更忙不过来，有些事情今晚就得做好。"

听着姐姐说着这些，我不再吱声，可不知怎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我默默地退出了厨房，回到卧室。那天晚上后半夜，我几乎无眠，往事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姐姐没有读完初中就辍学了，想起此事，母亲现在还感到内疚。儿时，我的家境不好，姐姐上初中时，家境最为窘迫。那时，姐姐上初中，大哥二哥上小学，我只有五六岁，家里的负担很重，父亲又在外地工作，家中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姐姐看在眼里，明在心里，突然有一天，姐姐对母亲说："娘，我不去读书了，我回来帮你干农活，你看咱家条件又不好，大弟弟、二弟弟在上小学，小弟弟又还小，我又在学校住校，也帮不你的忙，你如果累垮了，累倒了，咱们家咋办，弟弟们还能咋上学啊！娘，你就让我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再去读书了，娘，我看到你累成这样，我心痛。"

母亲听着姐姐说完后，紧紧地把姐姐搂在胸前，哽咽说："我的好女儿，娘知道你很懂事，可娘再苦再累也将供着你们姐弟四个上学，家中的事情有娘呢，娘累不倒。"

自从姐姐跟母亲说过后，就真的不再去学校，母亲说她劝她，打她骂她，姐姐也硬是不再去上学，脾气性格同母亲一样倔强，母亲也只好如此。

辍学的姐姐，成了母亲干农活的好帮手，虽然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重活累活抢着干，母亲知道姐姐这样做是在减轻母亲的重担，是在忘掉姐姐辍学的痛苦。

姐姐到了十八九岁，已成了家里干农活的主力，村子里一般的大小伙都比不过她，除了犁田爬田不会外，像：播种、插秧、薅草、割稻、打谷、挑谷、施肥、浇地，等等，姐姐都能同大小伙们较量。

记得有一年送公粮，姐姐同村子里大小伙子们较量，看谁挑着二百斤的稻谷最先送到十多里地远镇上的粮站。较量中，姐姐凭着坚韧的意志，挑着二百斤的稻谷最先到达镇上的粮站，被大伙称为"拼命女侠"

我家乡是山区，种的是梯田，凡事都靠人力，机械根本派不上用场，脱谷机得用人扛上梯田，打好的稻谷靠人一担担挑回到晒谷场晾晒。那个时候这些农活全是靠母亲和姐姐干的。后来，姐姐出嫁了，大哥二哥和我也都长大了，这样的农活我们才担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外甥女如今也出嫁了，"拼命女侠"也老了，可她倔强、坚韧、耐劳一点也没变，我想姐姐是不能变了，这是她骨子的东西。

回忆这些，泪水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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