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龄:故乡的路
这几天心情颇为烦躁。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拉开窗帘仰望,几颗零零碎碎的星星挂在天上。受不了寝室这个狭小的空间,忽然想出去走走,加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独自漫步在校园的柏油路上,路灯映射出我狭长的身影。想着来杭州也快两年了,踩过那么多的柏油路,还是不太习惯。忽然想念起故乡的那条路了。
我的故乡在云贵高原的一角,延绵不断的大山包围着。故乡的路,是一条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的乡间公路,绕过一座座的山,远远看去,像一条蛇,在半山腰艰难的爬行,时而窄时而宽,时而陡时而平,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那一座山的背后是什么,你到哪儿,他就跟着你到哪儿,就送你到哪儿。路的两旁,春夏秋冬不断的变化着,从玉米芽儿到麦浪,从蒲公英到野菊,从梨花、桃花到油菜花,它们都像是一个个忠诚的战士,守护着路,春去冬来、风吹日晒,不断的倒下,又不断的爬了起来。
故乡的路并不平坦,虽然政府拨钱铺了一层石子,几场大雨下来,也就面目全非,变得坑坑洼洼。有的路段石子被冲掉以后,只剩下黄泥,稍下一点雨,走在上面,就像是老太太吃糖——用化(滑)。就是这样一条路,承载了我的童年,承载着我的梦。
很小的时候,我们家还没有搬到公路边,在那些清晨里,我上山打猪草时,总喜欢往对面的山顶上走,站在上面看着人们在那条公路上来来往往,尤其是赶集的时候,很多人会从那条路上经过,背上背着小背篓,三五成群的走着,像是在聊天,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我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我也问过父亲,沿着这一条路会走到哪里,父亲没说,或许是他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哪里。只是在一个赶集的日子,他让我和他一起去赶集,那是我第一次走大路,以前也和母亲去赶过集,不过为了省时间,每次都走小路。我们背着小麦,沿着脚下的路走,虽然我只背了几斤小麦,毕竟还小,没多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不断问父亲到集市还有多远。父亲总回答说“不远了,就快要到了。”就这样一直走,最终也只是到了集市,这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也没有再往前走。只是从那天回来以后,我总会想这条路通往哪里,我想要沿着它彻底的走一次,想要找到它的尽头,后来也真走了,不过不是我走,而是跟着车走。当然,我没有找到路的尽头。
再长大一些,我沿着这条路的另一边,开始走向更远的地方。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一起去上学了。我喜欢在大马路上奔跑,扎着两个小辫子,背着母亲为我缝制的布包。遇上野菊花开的季节和金银花开的季节,还会采一些带回家,父亲说这两种花晒干泡水喝是清火的。后来,哥哥离开了家出去打工,我接替了他的工作——割草、放牛。我时不时的,就牵着牛沿着那条公路走,让它吃路边的草,父亲发现以后责备我,说是路边的草有很多灰尘,牛吃了不好。我倒是没想过那么多,只是因为我喜欢那条路,也就下意识的以为路边的草很好。虽然那次责备以后,我没再牵着牛在公路边吃草,但是我时不时的会牵着牛去后面的那一座山上,那会走一段公路,上山割草的时候,我喜欢去叫上那些小伙伴,他们大多都住在公路边。再后来,我沿着那条路走远了一些,我到离家几十里的地方上了高中。到最后,我又沿着那条路来到了杭州,距家隔了两个省。已经那么远了,还是没有找到路的尽头,或许根本那条公路就没有尽头。
现在,我们家早已经搬到公路旁。而那条路也在不断的整修,还听说要铺沥青路,计划书已经下来了。我每次放假回去,也还是习惯性的在那条公路上散步。倒也没有小时候那种痴狂,只是喜欢那样寂静的夜晚,那样安静的公路,还有发生在那条公路上的一切故事……
曾经也以为,我沿着那条路走出了大山,就会将它抛之脑后。原来,早已经刻在了心底,只要轻轻的拨开记忆,那条在半山里蜿蜒、在泥泞中守望的路,那些在坎坷中期盼、在静默中凝望的故事,依然清晰的浮现在我的脑海。
此时才明白,我这一生,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到了那里,无论我走过多少的路,故乡的路都是我永久的依恋。它的坑坑洼洼里留着我孩提时代的梦,留下了我童年时代的记忆,残留着我青春时代的足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