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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年:石 碾 情

白青年 当代作家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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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在古老的土地上,在美丽的乡村里,到处可以看到一样必不可少的生活工具石碾。几乎每一个村庄都有几盘,它既普普通通,又风风光光。那是农耕时代农民生活的写照,也是农村的半壁江山。更是历史的见证,时代的印记。


1948年在西柏坡,一天早晨,毛主席正看地图,忽然抬起头,问警卫员:“昨天这个时候,门口花椒树下的碾子有碾米声,怎么没有动静了呢?"


警卫员说:"报告主席,为了不影响您工作,请乡亲们到别处碾去了。"毛主席皱了皱眉,"这怎么行?"他严肃地说,"这会影响群众吃饭的,不能因为我们在这里工作,就影响群众的生活。”后来在毛主席的要求下,尽快又把乡亲们请到这里来碾米。“吱吱”的碾声最终和着毛主席的“滋滋”烟声,不仅加深了领袖与百姓,党与人民的鱼水关系,而且形成并完成了“三大战役”恢弘史诗。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了故事,碾子里流淌着乡音。我家门外的石碾,打记事时就有了。是哪朝哪代建造的,我不知道。它碾出过多少稻谷、薯片、炒面、粗糠,我也不知道。敦敦石碾子,悠悠故园情。


记忆中,它总是这样老态龙钟地蹲着,大小石块稳稳支起它的碾砣,石磙憨憨地躺着,碾盘四周光滑铮亮,橡木碾柱立在中央,碾框四处龟裂,只有插碾杠的孔,依然能看到一些木质本色,油光青紫的亮。很长时间沒人使用它了。前段时间,邻里们都说修修吧,快过年了,麦、豆、玉米碾出的三和杂面好吃,稀罕。于是我误了几天功夫把它修好,石碾又能转圈了。     


看着石碾,我眼前常常浮现出往昔的情景,每至腊月,石碾很忙,还得挨家排队。天刚蒙蒙亮,“咯吱、咯吱”的滚动声和哒、哒的喝驴声便响了起来。碾滚子徐徐转动,碾盘上便溢出一个平整的、黄黄的圆。拿小条帚跟在碾滚子后面扫着,圆圆的界便被修复回来。谷子碾破了壳,倒进柳条编成的簸箕里,上下舞动,谷皮便飞了出来,剩下的便是黄橙橙的小米。


炒面是六七十年代山里人的主食。“三天不吃糠,没法过时光;一顿不吃糠,肚里没主张。”每年秋后,将熟透了的柿子和谷糠搅在一起,捏成糠饼子,摆在房前屋后、沟河两岸上晒干,放入土炕火洞里不停地地翻烤,直至烤的发黄发干,摊到石碾上碾,一遍又一遍,把碾成的粉面倒入箩框里,筛过来推过去,筛出的炒面,远远地就嗅岀了香甜的味道。平时,把细细的炒面存放到缸里,吃的时侯挖出点放到碗里搅拌着吃。那时谁家要有几缸香甜的炒面就是富裕户。


推碾做饭大都是女人干的活儿,家里日子由她们安排,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过年过节吃什么,缸里还有多少谷子、多少麦子,多少炒面,何时喝稀汤、何时吃干饭(小米稠饭)。男人们则有更苦更累的活儿在等着他们。像春种秋收,修渠、筑坝,垒石造田,上山砍柴等等,繁重的苦力,都由男子承担。母亲因为填补食用,上树捋杏叶菜,不慎摔下身亡,家里的推碾、做饭就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九岁就学推碾,初学时,大娘、婶婶、左邻右舍的大嫂姐妹们没少给我帮忙。开始学推碾,粮食在碾上摊不勻,不是薄就是厚,一岭一凹。大娘婶婶们就用小条帚扫着、拔拉着,手把手地教我。推碾也有分工,有人负责推,有人负责扫。扫碾就像针线活,粗中有细,上上下下兼顾,里里外外照料。那时虽有集体饲养的牲畜,但家家户户都是按人发牌用的,排不上时就得人推。放学后的小孩子们也爱来帮着推碾。男孩子抢过推杠推起便跑,可没跑几步便一屁股坐在地下,推不动了,接着便听见女人们的厉声吆喝。女孩子们温柔,来了不是帮大人收拾家具牵牲口,便是帮着簸谷皮、或用箩在簸箩里箩面。



特别是五月和秋天两季,生产队里的牲口既要打场又要耕地。碾米磨面多是人推。有月亮的晚上,推碾人更多。小孩们藏老蒙、猫钓鱼,学唱《东方红》,热闹非凡。本村一位大哥,爱唱戏,那时流行样板戏,他总是吃罢饭就要我从家里取个老木桶或破铁盆,敲打着就唱起来。小孩们不懂戏,光爱听故事,大人们就哄着孩子们说:你们赶紧推几圈,让你大爷、大娘们给你们讲几个好故事,小孩们便颠儿颠地抢着碾杆一前一后地推起来。


据说民国三十年前后,八路军在村里驻扎时,帮助村民开荒种地推碾推磨,还在露水河边修筑了抗日渠,在渠岸下修建了一盘水碾和一盘水磨,碾米磨面不用驴拉人推。那时,为了支援前线,村里的石碾,白天黑夜没停过。晚上没有煤油灯,就把香挿在碾框上映明。当时的人,给孩子起名都与石碾连在一起。每当父辈们讲起这些故事的时侯,小孩们都齐说;“故事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们都背会了。”父辈们总是给小孩们说:“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做了主人,你们能安心坐在教室读书,知足吧,不要生到蜜罐里不知甜。我们象你们这么大,不是站岗,就是送信上前线;修红旗渠时,你们都没有赶上,那时,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放学后都要给渠上搬石头铲泥呢。当时经济困难,没有工具自己制,没有炸药自己造。硝铵、粗糠、锯末都是在这石碾上推出来的。”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林县人民多壮志,誓把河山重安排。隆隆炮声响,一渠绕太行。有人说,红旗渠就是石碾碾出来的。我觉得并不过分。


旧时的农村,人们崇拜碾神和磨神,按照碾神左青龙,磨神右白虎的布局安置,每逢春节要贴上青龙大吉,青龙之位,碾神大吉。


曾经的一段时光,在一些农村就只剩下了几盘石碾、几堵老墙,还有村口的那棵老树。


“看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如今,在乡村振兴的号角中,那些被遗弃的石磨盘、石磙子、石碾砣、石猪槽、石对臼等等,一夜之间都成了抢手货,幻化为魅力乡村的文化符号,民俗标志和珍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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