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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平 :天下人都讨厌秦囯?那是因为儒生误人太深

傅安平 当代作家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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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谊,汉文帝的臣子,时人都认为他很有才能,司马迁把他和屈原合为一传,李商隐题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贾谊有篇著名的《过秦论》,开头是这么写的: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这明显就是不实之笔了。秦孝公时,“河山以东强国六”,“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连中原大小诸侯都瞧不上的秦囯,当时又何来“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恰恰相反,从秦先人以有罪之家的身份,在周朝西戎获得第一块合法族居地开始,到后来不断做大成为附庸、大夫、诸侯,再到建立诸侯国后的几百年时间里,秦囯一直是最忠诚的“保周”力量,直到秦武王时才渐有了“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之心。秦人能以非姬姓族类在周朝发祥之地西歧建立诸侯国,本来就是靠着周室的破例封赏,秦囯对周室一直非常感恩戴德的。当齐、楚等国对周室有非分之举时,渐已衰微的周室也想倚重秦囯,孝公“十九年,天子致伯”,这样的礼遇很多。

《过秦论》对后世的影响是很大的,连贾谊这样的文臣才子,为了达到自己进言的目的就罔顾史实讪谛秦王,“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爱,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让后世的人们对秦囯和秦始皇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那历史上其他人对秦囯造成的误解与伤害,又会少吗?

贾谊是荀子的三代弟子。和贾谊一样,对秦囯一直心怀不满的,应该就是那些儒生吧,这种学派集体性的不满最早应该是从秦穆公那时候就开始了。贤臣由余对秦穆公进言说,中原各国大行礼乐法度,只会纵容诸侯权贵们的骄奢淫威,积累百姓对上面的怨恨,导致变乱不止,篡弑灭宗,所以应该实施改革,简轻礼仪法度,不让民众受苦,达到上淳下忠的真圣人之治。这实质上就是针对儒家早期繁缛礼制的改革,减少了儒生们的公务员工作岗位,掩上了儒士们加官进爵的方便之门。

到孝公时商鞅变法后,秦囯就更加坚定地走上了法家路线,儒生们在秦囯难有用武之地。昭王时虽求贤若渴,可就是对专门投秦而来、大名鼎鼎的荀子看不上眼,反而垂青于那个睚眦必报的范雎,荀子后来就讲秦囯“无儒”。到了始皇时,甚至出现了“焚书坑儒”的骇人听闻,更是让天下儒生对秦囯的痛恨达到了顶点。秦亡后两千多年,儒学门徒几乎把控了整个社会各个层面的文化政审,既然秦囯一直不喜欢他们,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喜欢秦囯美化秦囯,秦囯的名声想要好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是历史上的那些儒生好像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祖师孔子,可没说过讨厌秦囯,甚至还夸奖过秦囯。在《史记·孔子世家中》,“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这里孔子就夸奖了秦囯国虽小志向大,地虽僻行为正,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相信孔子是渴望到这样的国家去实践理想的。

若说孔子没有到过秦囯,他对秦囯的评价有点像是从二道贩子那里听来的不真实,那另一个儒学大师荀子就不一样了,荀子是亲自到秦囯游历过,并和秦昭王、秦国相范雎有过面谈的。在《荀子.强国》中,荀子是这样评价秦囯的:

“……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偶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上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间,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故曰: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

眼见为实,若不是为了在范雎面前尽拣好话说,那荀子对秦囯的评价真是非常高了,好像没有哪个国家能和秦囯相比。荀子没被昭王看上,离秦后仍念念不忘,反思自己的学说,将改进版的“法儒”心得传授给弟子李斯、韩非,他们后来果然都得到了秦王的欣赏。反过来说,若是荀子李斯韩非他们讨厌秦囯,他们会前赴后继千里投秦吗?

再说一个与秦囯有特殊关系的人,商鞅。很多人把商鞅的变法内容与他的悲惨结局当作秦囯残暴的证据,可是如果他们能有机会亲自去问商鞅,你后悔当初一听到秦孝公的召贤令就义无反顾地离开卫国奔秦而去吗?那商鞅的回答一定藏在他的隔代继任者范雎和昭王的对话里:

“(译文)……臣很清楚,臣今天在大王面前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也许明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尽管如此,臣却也不想苟且偷生。大王如果听从了臣的进言,那么死对臣来说,就不足为患了。况且像古时贤明的三皇五帝,乌获、任鄙那样的大力士,成荆、孟贲那样的勇士,哪个活到了今天?死,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臣现在能够对秦国的统一有点好处,以报大王的知遇之恩,就是明天去赴刑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秦囯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让天下能士竭尽其力的地方,从百里傒、蹇叔、由余,到卫鞅、公孙衍、张仪、范雎,再到吕不韦、李斯、尉缭等人,他们的一生都因为秦囯的知遇而风云一时,名传后世,且他们都不是秦国之人,你说这样的秦国能不让天下的能仕都翘首以望吗?那个苏秦虽然两次投秦都不被秦王赏识,可他心下犹有不甘,就一手策划把自己的同门张仪护送到秦相的位置上,为自己的对手,你说苏秦虽然佩六国相印合纵抗秦,但他心底里的最爱究竟是谁?那个李斯投秦之初,正逢秦王下逐客令,他死乞白赖地写了篇《谏逐客书》就是不想离开秦囯,你说李斯对秦囯恋得有多深?

回过头来,仍然说说那个儒生贾谊,他年纪轻轻被汉文帝超迁为太中大夫后,第一件事干了什么?就是提议改用儒学礼制,代替沿袭的秦制,“改正朔、易服色、制法度、兴礼乐”。这个贾生,在文帝初期就认为“天下和洽”了,就忙着想订立各种礼仪法度,居然看不到当时的汉朝内外已经是危机四伏。贾生要倡行的那些改革,那不正是当初由余向秦穆公进言要简轻革除的东西吗?这是历史要进入又一个轮回的预兆吗?这当然遭到了其他老臣们的反对和文帝的否决,这样繁文缛节的儒制改革在直觉上都能感到不到时候,贾生多迫不及待啊。

可见贾生——或者是那些儒生们的心底,对秦囯偏爱法家不爱儒家,是多么的恨恨不休,必欲扳倒过来而后快。

说到底,贾生所干的,不过是为汉朝装点风雅粉饰庄严,属帮闲之活,我不由想到另一个姓贾的,大观园的主子贾政。在建造大观园时,贾政身边也是整日附聚了一群风雅帮闲客,“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凑主意把大观园装饰得极尽壮观奢华,然而等到银子耗尽贾府抄家之时,那些帮闲客都藏形匿影不知道又到哪儿帮闲去了。贾生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后来的人们只知道叹惜贾生怀才不遇,“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却不知道老辣的文帝正是通过占问鬼神旁敲侧试,已经看出贾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苏轼对贾生的评价是,“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这也是无数闭门秀才的通病。

即使秦朝被汉朝推翻了,汉朝难道就比秦囯的一路走来表现得更好吗?汉朝有几个久经历练的文人还是说了实话,司马迁就认为“明法度,定律令,皆以始皇起”;主父偃认为秦始皇“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桑弘羊说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功绩是“功如丘山,名传后世”;班固说秦始皇“三十七年,兵无所不加,制作政令,施于后王”;范晔指明汉朝“汉承秦制”……

那些不知道世道人心险恶、不懂得国家无法难治的儒生们,总不能一边吃着秦朝碗里的饭,一边骂秦国的娘吧?

如果秦国是因为征伐和消灭了其他国家才让世人觉得讨厌,那历史上的所有新王朝几乎都干过这事啊,那这样的讨厌至多也就存在几十年而已,不可能一讨厌就是两千多年。说到底,是历代那些儒生误导了世人对秦囯的看法,让人们对秦囯误解太深,其本质是由于儒学派别的不合时宜产生的利益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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