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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里消逝的旧式中国年

2016-02-22 未陶然 当代作家

祭灶那天,我回了家。坐进北上的火车时,我的心里有些压抑,我知道我将驶往的是一个已经开始变得陌生,但其实并不曾荒凉萧条的僻壤。在太行山脚下的豫北小城,是我记忆深处,故事最为丰富的地方。但现在,却已经变了番模样。


此次回乡,最令我惊讶的一件事,是今岁不能放炮了。此禁令,乃二十余年来,我不曾经历之事。我感觉得到,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在内心深处,早已把放炮视为了过年的一种标志。家乡的新春没了灯,已许多年了。而今,连炮声也沉寂了,令那个“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的中国年,彻底的荡然无存了。至此,也只能从回忆中寻找它那别有生趣的模样了。


如若旧日的风情还在,回来的这些天,多少应该能听见些孩子们在街头巷尾放炮的声音,就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年前的这段时间,必定揣满了各式各样的炮仗,三五成群地满街跑。摔炮、火柴炮、旗火儿、小土雷、炮打满天星定是样样都不能少。可现在却静的出奇,丝毫感受不到新年将至的气息。只能任由朔风吹来,听一听地上细尘旋起的声音了。


我所住的街区,周围坐落着几个国营的大厂。童年的时候,每逢过年,这些个厂子都会在大马路上办灯会,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在我家北边的建设路上,联手搭起一条长长的灯市。灯市临街而建,争奇斗艳,形态多变,且庭貌雄伟。正月十五的晚上,人们吃罢了元宵饭,会从小城的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可谓景象壮观,热闹非凡。小时候,我家住的是老式平房,正门对着巷子,每到十五的晚上,还未吃完饭,在屋内就听得到外面不断地传来阵阵杂沓的脚步声。站在家门口,能看到巷子里涌动的人潮,摩肩接踵,密密麻麻全是人。大人们手里拉着孩子,孩子们手里提着灯笼,有些个子小走不快的孩子,被大人扛在了肩上,头上还顶着一圈圈红红绿绿的荧光棒,一并朝灯会的方向走。整条巷子看起来,就像一条泛着光亮的小河一样,潺湲向前流动着。出了巷子,巷口灯火通明,橙黄的路灯两侧,高高地悬挂着串串相连的大红灯笼,黄红相映,亮光冲宵。灯市里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大型的电动转灯、跳动的儿童木马和忽明忽暗的楼阁迷宫分列两侧,令孩子们流连忘返。音响中播放的乐曲声与鼎沸的人声混淆在一起,伴随着天空中绚丽烟火的暴鸣声,交织成纷繁杂乱的一片,震动着人们的心灵。我曾非常痴迷于那欢天喜地的场景,以至于夜深人散后,还都不能尽兴而返,在街上久久驻足,不舍离去。只是可惜了那往日的热闹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国企倒戈的浪潮袭来后,再想与之谋面,却成了种奢望。


在前年,我曾去到过南京的夫子庙灯会,前去赏灯的人虽不少,但感觉却并不那么地热闹,不与家乡的灯会相称。也许金陵人的骨子中,少了几分中原人士的奔放吧,抑或是他们更懂得也更喜欢安静地去欣赏。


听说今年在东街的关帝庙还有灯会,不过是凭票入内的。那么一小疙瘩的地方,觉得也难成气候,释放不了多少的豪情。管它呢,随它去吧。既然已逝,何苦再寻。做一个沉默的大多数,接受安排,给什么就要什么,这才对。


天再一亮就是除夕了,想必明天也得是安静的很,就睡到自然醒吧,绝不会有炮仗来吵醒我。也不知小城的人们如何度过这个尴尬的无声年。


作者丨未陶然,来自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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