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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的玄武湖

2016-03-25 王海燕 当代作家
春天里的玄武湖

那天和娴约了一起去玄武湖,两个人在湖边很有兴致地吃了她带的午饭,便开始在玄武湖转悠。


玄武湖早在几年前就免费开放了,离我们的家也不远,而这些年我们却很少来。走在湖边,我们开心地一路聊着,而我眼前却满满的是过去的影子。


湖水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湖水,被无数次照到相片里的假山还在。荷花仙子依然伫立在水中,带着慈祥的微笑,而那只跃出水面的“大鲤鱼”却不见踪影,难道被人“钓”走啦?


记得孩子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他来玄武湖,于是,眼前出现他抱在手上的样子,他刚走路的样子,他一路小跑笑着的样子。如今,他已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我也只能等到他上了大学,才可以开始一点点重温我记忆中的南京,去慢慢触摸这个城市的每一块肌肤。


二十多年前,从农村来到这个城市读书,那时便爱上了这座城。记得还没毕业的我坐在路牙上,看着浩大的下班的自行车队,我暗想,我将来成为其中的一个我是多么满足。看着夜晚高楼里的窗户透出的灯光,我又暗想,如果这里有一扇窗属于我的,我多么满足。现在才发现,老天满足了我那么多的“暗想”,而我似乎一直都没有满足。


来到熟悉的地方,我们一方面为了寻找记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索未知。前者不请自来,如潮水汹涌。后者也水到渠成,如细水长流。


看过百度上介绍关于玄武湖的文章,原来玄武湖自古以来经历了许多变迁啊,沧海桑田,它竟然几度被填平!它本来与钟山骨肉相连,统治者的一声令下,南京标志性建筑明城墙使它们山水永分隔,成了永远分离的苦命情人。而它曾经又与长江江水相通,如今也只能天各一方。


玄武湖就如一个命运多舛的见证了历史的老人,在漫漫岁月里经历了多少磨难与浩劫!我生活在它的身旁这么多年,很惭愧直到今天才对它有了一点了解,而置身于春天里的玄武湖,我知道扑面的春天气息只是表象。它虽不似古建筑那样带着明显的历史烙印,但在它骨子里,历史的沧桑感早已在那荡漾的水纹之中,而老古董的气息埋在那黑色的土壤之中。可能它认为没有必要炫耀曾经的过往,将那些风风雨雨细心的掩饰,只留给那些泛黄的故纸。一个明明有许多故事的湖,如今它一如既往的低调,送冬迎春,与时俱进,以一个现代开放公园湖的姿态,在夜晚浩浩荡荡的竞走大军的脚步声中,在一批批大妈舞的音乐声中,在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欢笑声中,在流行歌曲爱好者们深情的歌声中,沉默。 湖包括五个岛屿,环洲、樱洲、菱洲、梁洲、翠洲。皆由挖湖中淤泥堆积而成。这是多么浩大的工程,是否不亚于如今穿过湖底的玄武湖隧道?这些岛屿如湖的孩子,也是因为人类,它们拉起了小手,这该是一个温馨的故事,岛岛相连与山水相离相比,也许是人们更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吧。所以,写满了泪水的同时也有泪水挂在脸上的微笑吧。


樱洲的樱花虽不成林,却烂漫地开了一树又一树。本以为岛是因这樱花得名,岂料非也,乃因栽种樱桃得名,清朝时还曾作为贡品送往京城。而如今却不见樱桃,只知樱花,只因樱花太过炫目。在岛中心的大草坪上,只有两棵大树,树干很粗,至少50年以上的树龄。枝繁花茂,在半空中铺展开来的满眼摇曳的白色,一大片,在太阳的照耀下,光彩夺目。成群的游客在树下留影,我和娴也互拍了几张。


据传,那带泪吟唱着“春花秋月何时了,梦里知多少?”的李后主曾被囚禁于此岛,如今时光也抹平了他曾经的踪影和曾经的绝望。“一江春水向东流”啊,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只是朱颜改”。当下与历史唯一能够连接的,不就是“朱颜改”吗?


菱洲让我们最贴近历史,它也是最早填成的岛屿。首先是岛上的明代黄册库遗址。黄册是明代国家为核实户口、征调赋役而制成的户口版籍。现今保存的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皇家档案馆当然是仿制品,原址已在战火中消失,只是保留了一些青砖和界碑。而那些黄册也是仿制品,但历史知识却不必仿制,门前的两棵百年紫薇也不必仿制。紫薇夏天开花,我们在春天里看到重建的黄册库门口两棵对称的老态龙钟的一个世纪前的长寿紫薇树,瘦瘦的,如两根拐杖,又如痩癯的老人,树干中间很大的洞,还有火烧过的黑色的痕迹。挂着105岁的牌子,不见了树皮,它还活着吗?管理人员说,活着呢,一到夏天它还会开漂亮的紫薇花。一个百岁老树开出的花是不是年轻的花?花朵是不是像少女般粉粉的?这才是真正的返老还童啊。我等不及要到夏天再来一睹它的风采了。


菱洲的老树几十棵呢。有梧桐、香樟、雪松等老树。老梧桐在南京并不稀罕,因为民国时期栽种的梧桐已分布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南京的“代言人”。这里的几棵老梧桐比别处更年长,从它的腰围就可以看出来了。


五六棵香樟树也九十好几岁了。站在那里近一个世纪,“站得累吗?”“站得寂寞吗?”第一问得到这样的答案,“累了也得站着,难不成还躺下来休息休息?”第二问的回答如下:“你看我的青梅竹马的和发小都在陪着我呢,我们每天在聊着新鲜事儿呢?”果然,四个老寿星一样的粗壮,相距不超过一米。虽然树干有些老态,皮的褶子就像皱纹一样,又像老鱼鳞。我和娴张开手臂,两个人刚好合抱一棵。另一处小路对边的老香樟也不是孤立的,是两个一伙儿的。


想象它们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刚被种下的样子,谁是栽树人呢?一定是没这些老树长寿啊。民国时期的北伐战争,后来的抗日战争,再后来的解放战争,建国后的文革,上个世纪人类的生灵涂炭里它们熬过来了。它们在玄武湖畔默默地长高、长老,逃过刀光血影,逃过枪林弹雨,逃过文化大革命的“革命”,逃过了天灾人祸。在如今快速发展经济的互联网的新时代,它们还在面对新的挑战,那就是雾霾。这不,今天的空气里还弥漫着雾霾,导致近处的紫金山如海市蜃楼般忽隐忽现。一阵北风吹来,我和娴都闻到异味,难怪有人说,玄武湖边不适合居住,因为江北的化工厂的烟直接毫无遮拦地借着东北风南下,直侵江南,直袭玄武湖。也许雾霾不会影响老树的继续长寿,但老树亦是雾霾的见证者吧,若干年后,待我们的子孙们再见老树们的时候,他们是否不知雾霾为何物?还是不知没有雾霾的天空为何物?


玄武湖的春天也许与众不同吧。我和娴一个下午的游览玄武湖还是收获满满的,我想不仅收获的是手机里微笑着相片,还有更多。


作者丨王海燕,来自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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