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老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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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老郭,南京某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五十多岁,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喜欢运动,为人豪爽,好交朋友,口才极好,医术高明,曾救人无数。某日,老郭与朋友聚会,道出他许多不为人知的救人故事。笔者所书皆来源于老郭的真实爆料。笔者认为情节虽然没有曲折离奇,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一名医生,以其高超的医术,挽救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值得我们钦佩。本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老郭如今还忙碌在医学岗位上。前几天是国际医生日,瑾以此文向医生表示深深的敬意。
那天大概在傍晚时分,作为天长县人民医院刚实习半个月的我和主治医生老张刚上夜班不久,就碰到一个棘手的病情。
病人是由十几个人护送过来的,他们围绕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忧心忡忡写满了每个来者的脸上。他们都来自乡下,每个人都争着说年轻人的发病过程,七嘴八舌,我听了个大概,他们中午聚在一起给其中一个人过生日,二十六岁的小伙子突然发病了。张医生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规劝他们离开急诊室,只留下一个人照顾病人以及回答医生的提问。
留下来的是病人的父亲,五十多岁老实巴交的汉子,眉毛皱成深深的“川”字,叙说急切但还算清楚。“我儿子林中午和亲戚们喝了半斤白酒,下午突然喊肚子疼……”林在他搀扶下凳子都坐不住了,只好先躺在急诊床上,汗水布满他年轻的脸颊,“医生救我啊,我疼得吃不消了。”林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张医生按了按病人疼痛的部位,主要在胃部。我心想,会不会是急性肠胃炎?果然,张医生跟我想的一样,我听到张医生问病人有没有吃坏了的食物。病人父亲解释在饭店吃的饭,也不知有没有变质的菜,其他人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从症状看像急性肠胃炎,挂两瓶水消炎再看吧。”我连忙将张医生嘱咐的药水名抄写好让病人家属缴费去,于是,他们抬着病人挂水去了。我们暂时松了口气,等待下一位病人。
我被爸妈和亲戚们抬到医院时已灵魂出窍了。
中午表妹生日,我一高兴喝了半斤白酒,哪知肚子疼得这样厉害。长这么大我第一次遭这样的罪啊,肚子里好像有把刀在剐着。医生诊断后让我挂水,但愿挂完水就能好起来啊。
在急诊治疗室,护士将吊针插入我的手背血管里,看着缓缓滴着的盐水,我多想它们是神丹妙药,能够使我药到病除啊。可是,一分一秒过去了,我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出现新的症状,我开始手脚冰凉,头发晕,我感到自己像溺水的人,水面就在头顶,我怎么都挣扎不上来,呼吸似乎变得不可能完成,我死命地想吸到氧气,但似乎是徒劳,我奋力挣扎,我要使劲地往岸上游,我不想就此沉溺,我要活命,我的未婚妻小琴还在等着我,我必须活着游到岸上。
我快要死了吗?我觉得自己周围是一片云雾,我的脚下轻飘飘的,我似乎在天空神游。我依稀听到母亲的来自遥远的呼喊,她在喊着我的乳名,“林,我的儿……”母亲在为了哭丧吗?为什么云的下方乱哄哄的,我的亲人们,你们在哪里?我要与你们永别了吗?
小琴,我还记得你去上海打工之前,你给我送手表的那个夜晚,你那双多么美丽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多想回到那个布满星星的夜晚,那个幸福的夜晚。现在手表还戴在我的手腕,它就像你一样陪伴着此刻无助的我,我就要跟我亲爱的琴永别了吗?我的幸福的未来呢?
我开始咳血,血红得吓人。我感到我周围的亲人开始用惊恐的声音喊医生。我浑身软弱无力,我想挣扎地站起来,但已经做不到了。一向身强力壮的我此刻是怎么啦?为什么人这么不堪一击?平时常听人感叹生命无常,生命脆弱,我今天赶往鬼门关不正说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了吗?
亲人们忙着把我往担架上抬,忙着把我推往急救室。我大口呼吸,大口吐血。亲人们被留在门外。我似乎听到门外嚎哭的声音,那是母亲哭的声音。妈妈,你的儿子还没死呢,你怎么哭得如此伤心?看来,我凶多吉少了。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不止一个,他们在我的面前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听到他们的对话,“胃部大出血”、“得想办法止血”、“止不住啊。”“看来没得救了”……
我已经被医生们判“死刑”了吗?善良的医生,好医生,救我一命啊,我就这样走不甘心啊,我才二十六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对人间还有许多牵挂啊。我是家里的独子,我爸妈还靠我养老送终啊。我将来还要为他们添孙子,为他们颐养天年啊。还有我的小琴,温柔的小琴,她迷人的微笑,她的好听的声音,她的一喜一怒……她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我不停地喃喃自语,“小琴,小琴……”
好医生,再给我一点希望吧,我不想就此为我的人生划上句号,我不能走,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我的亲人……
抢救室的门“咚”的一声关上了,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的儿子就在里面,却如远在千里之外,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
医生刚才说“我们尽力”,“尽力”?什么意思?没有希望了吗?医生的不经意间的摇头,让我的心立刻跌入冰窟窿。我忍不住哭起来。虽然我知道哭不管什么用,但医生一定会因此同情我们,努力去救我的儿子。
我瘫在地上,水泥地冰凉入骨,我已顾不得那许多了。亲友们拉我起来,我不想坐在板凳上坐以待毙,我想做出什么来发泄,我想我此刻的心已经碎了。
我的儿子现在正大口吐血,在这个门内,而我们没有一点办法。我的唯一的孩子,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和他爸可怎么活啊?
老天爷啊,我活了五十岁,一直老实地做人,一直勤劳地干活,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啊,老天爷,请你不要惩罚我啊,请你看在我的儿一直懂事的份上,请你救救我儿吧。不要让我失去我的宝贝啊。
对,现在医生就是我的救世主,只有他们才能使我儿回到从前。“医生啊,求您救救我的儿啊。”我立刻从地上爬起,双腿着地,跪在抢救室门口。亲人们见我如此,他们也跟我一样,齐齐地跪在急救室门口。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宁愿用我的生命来换我儿的生命。如果我儿离开我们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祈祷着我儿能逃过这一劫,我边流泪边祈祷。
护士们来拉我们起来,她们好言规劝我们,可是,她们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内心吗?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我儿子的命。他还年轻啊,还没有结婚啊,只要能救回我儿子,我愿意替他去死。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都出来了,他们对我们又摇摇头。“我们已尽力了……”什么?尽力?什么意思?我儿子不行了?你们不能挽救他的生命?“胃大量出血,我们想尽办法也止不住。”难道就让我的儿子等死了吗?不!我抓住医生的衣服下摆,跪在他面前,“求求您,医生,救救我儿子……”我泣不成声,我的痛苦膨胀起来,我害怕,我不敢去想,天哪,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我的儿……
跟着其他医生走出抢救室,我的心情也很沉重。虽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从医,但我早就料到从事医生这个行业,心不能太软、太慈,因为我们会见惯生老病死,虽说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但我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医学上总有我们无法突破的难题,总有我们无法从死神手里夺回生命的遗憾,我们要习惯这样的无奈,习惯在死神面前不去悲伤,要不然我们就会整天过得很痛苦。
今天我却不得不难过,也许我作为实习医生,工作经验还欠丰富,情感还太脆弱。在我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和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将要撒手人寰,他的亲人也在我面前,他们痛哭流涕,他们多么无助,他们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白衣天使身上。可是,我们对他们说无能为力。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破碎的心,他们的心在滴血。
那个躺在抢救室的年轻人,他正等着死神的降临。他如土灰的眼睛里有对生命的渴望。他是如此迫切地希望重新站立起来,回到自己家中。可是,他只有静静地等死。
我该怎么办?是做一个旁观者吗?我这个旁观者能清吗?大学五年,研究生三年,八年书白念了吗?一个胃出血,我就对付不了了?我应该心安理得吗?那些年长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我一个实习医生不能解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想我读消化科研究生时,我也曾认真听课,记得老师给我们上课,课上怎么讲对付胃出血的办法来着?记得学校最好的老师,郭老师,他总是用案例教学法,他的课堂常常坐满了人,没有一个人睡觉,每堂课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对了,郭老师,我怎么没想到他?他一定能解决这类问题,快,立刻给他打电话!他如果没有出差一定在南京!南京到这里一个多小时车程,也许还来得及。于是,我立刻掏出手机,“喂,郭老师……”。
接到学生的电话时,我正在家附近跑步,难得一个不值班的夜晚,我得利用这个时间健身。我经常上了手术台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体质绝对不行,所以我得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坚持锻炼,这个好习惯使得我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体质还如年轻人。
我有一个习惯,跑步时从来不带钱,因为我觉得外出跑步离家不远,用不着钱,反正一个小时就回去了。可是,那天晚上,我恰恰带了两百块钱。学生在电话里很着急,一定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我知道人命关天,胃大面积出血,他们用垂体后叶素和三腔气囊管压迫治疗导致无效,病人的各种症状显示肯定是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我只要赶过去采用经颈静脉门体分流手术结合胃冠状静脉栓塞术,肯定能救那孩子的命。
事不宜迟,我得赶快赶过去。我立刻跑到马路边,对着出租车喊:“出租车”。
两百块钱派上用场。幸亏今天带钱在身,不过,司机听说我是赶到天长县去救人的,竟然不要我的路费,这哪里行?他是靠开车养活全家老小的,我哪能白坐他的车,加上我正好带着钱呢。
一个多小时后,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看到抢救室外围满了人,有人在痛哭,大家都愁眉苦脸。几位医生迎了上来,“郭主任,终于把您这个大救星盼来了。”
迅速进入抢救室,我看到了那孩子,脸色刷白,没有一点血色,还在不停地吐血,血压已为零,发着低烧。我心里有数了,此刻的我自信满满,我对绝望的年轻人说,“请相信我,我保证,十五分钟后,你一定会好起来。”年轻人听了我的话,眼睛在瞬间出现一丝亮色,我知道我这句话给了他希望。
我立刻忙碌起来。
十五分钟后,果然,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了,他的血压慢慢恢复正常,他也不再吐血了,手脚开始回暖,面色慢慢红润起来。我知道他虽然还有一个恢复的过程,但无疑我已将他从鬼门关边给拽回来了,他已没有生命之忧了。如果我再晚来一步,这孩子肯定就没救了。
当我走出了抢救室,病人家属得知病人已经脱险,兴奋地鼓起掌来。孩子的父亲在我面前长跪不起,“我们的大恩人哪!”他这样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多年研究的成果在短短时间内挽救一个病人,我同样也很开心、自豪。
郭医生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哪。
“郭医生,您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请您吃一顿饭。我们知道一顿饭远远不能偿还我们欠您的恩情,但请您答应我们这个谢恩的小小请求。”
作为孩子的父亲,我觉得郭医生就是我儿子的再生父母啊。
郭医生真是一个和蔼的人。郭医生说听我口音我像他的老乡,他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家是仪征大仪的,郭医生笑了起来,“果然是老乡。”
真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更巧的事在后面呢。
再一聊,哈哈,我竟然认识郭医生的老父亲!
他的父亲就是街头油坊的郭老板啊,他也是位善良的人哪。我经常去他家打油,早听说他儿子在南京做医生,还是在郭医生小的时候看过他的,没想到他救了我儿子的命。我们要一辈子对他感恩戴德。
后记:
郭医生在席间谈到几件他救人的奇事,这只是其中一桩而已。在那天之后,林结婚生子,家庭和睦。林的父亲每年都会带着老家的草鸡蛋赶到南京来见他们的救命恩人。郭医生说,“要他不要再跑了,他就是不听。”笔者认为郭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一定是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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