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开——湘西抗战老兵彭金华

这里是花垣县长乐乡的长潭村，一座老旧的木屋，一堆燃烧的柴火，一群年轻的朋友，一位经历过战火的老人，一幅温暖的画面。身穿绿色军大衣的老人，名叫彭金华。今天我们来看望花垣的抗战老兵。

彭爷爷出生于1925年，如今已93岁，我们围坐在火坑旁边，认真的听他说关于战争的故事。他14岁参加革屯军，18岁参加革命党抗日74军，25岁参加解放剿匪军，剿匪结束后回到乡里当民兵营长。对于战争，我真的不懂，也没读过相关的历史，所以想问他一些关于战争的问题，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倒是建平兄年轻时来这里工作过两年，对于当年的战争也很了解，听他与彭爷爷侃侃而谈，多多少少也听明白了一点，可我依旧不知该如何用文字来描述关于彭爷爷这段故事，只是知道他去了常德附近一代打日本鬼子，接到命令时，部队用了3天的时间一路从凤凰跑步与大军会师。彭爷爷说那时很多地方没有路，翻山越野，道路崎岖。当时的情景，该是毛主席诗里“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豪情万丈吧！

今天作为80后的我，生活在和平的年代，早已感觉不到战争的硝烟，听不到战场上的呐喊。战乱纷飞的峥嵘岁月，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的场景，也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但我深知，我们今天的和平都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以个人的牺牲换来了同胞的生存，以个人的抗争撑起了国家的安全，以个人微弱的光芒汇聚成了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之光。他们的牺牲我们无以为报，但他们的壮举我们要铭记于心，他们的荣光我们必须守护。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样的豪情壮志，万万不能忘啊。

看着彭爷爷与建平兄说着当年的往事，沧桑的脸，失去光泽的眼，布满了老年斑的手，不由得让我想起我的爷爷，于是起身，独自走向乡间的那条小路。

小路的木屋后面，有一棵樱花树，连日的雨水早已打落了树丫上的花朵，凋零的枝头有雨水滴落，反让人觉得它比花满枝头时更加美丽，像杜拉斯《情人》开头写的那般：“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特地来告诉你，对于我来说，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樱花和雨水何尝不是一种战争，凋零的枝头又何尝不是备受了雨水的摧残，可是经历了雨水战争和摧残的它，明年依旧会开出美丽的花。

沿着小路再走远一点，有一条水渠，远远的看见有两个孩子在水渠旁的井边洗衣服，顺着水渠走去，我蹲在离孩子大概4米处，用手机拍照。小女孩子看见我在拍她们，害羞的低头笑。我问她们是不是两姐妹，她们说不是，我说那为什么你们一起洗一件衣服呢？一个女孩子说，她的衣服太大了，一个人洗不好，所以我就来帮她。她们洗好衣服，拿起盆朝田坎边的小路远去。

童年啊，真好！笑脸很单纯，语言很单纯，友情也很单纯。

小路又归于平静，两只鹅在田里慢慢的游着，三只鸡在地里悠闲的啄食，一群白鸽停留在屋顶，唯独一只傻燕子逆风而行，在风中努力的挥动着翅膀，结果还是重重的落在田坎上。我朝田边走去，想要看看它，燕子听见了我的脚步，猛地飞起，飞远了，只有脚下的野花，静静的还在。

花儿啊，你可知道，如果爷爷还活着，他也如彭爷爷这般年纪，他会不断重复的说着抗美援朝的故事，不断的在每个清晨大声的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不断的说起自己牺牲的战友时泪水涟涟。

老麻见我许久不归，打我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村子里转转，他说别走太远了，早点回来。老友的叮嘱，像是一封短信：“陌上开花，可缓缓归矣。”

重回火坑旁，火坑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仿若是战场上来回交错的枪声，熊熊燃烧的火焰仿若军人英勇顽强的精神，柴火的黑烟是那硝烟滚滚，漫天飞舞的灰烬如一条条因战乱而消失的生命。彭爷爷就坐在我的对面，透过火焰，军大衣上的勋章和蓝底黄字格外耀眼：“抗战老兵，民族脊梁。”

战争已远去，彭爷爷守着他的一栋老屋，一个火塘，一架木床，一口旧箱，还有一生的回忆，简单的过着他的晚年生活。

简单，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93岁高龄的彭爷爷，腿脚依旧利索，我们走时，他从屋里把我们送到院里，又从院里把我们送到村头。

依依惜别，我们从长潭村出发，依照计划，准备爬过长乐乡后面的大山，然后依山而下。

长潭到长乐，大约四里的路程，途中有一座不大的村子，路边有几片油菜花地，一位婆婆慢慢的走过，我拿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婆婆笑嘻嘻的问：“你认识我吗？ ”我说不认识，她说那你为什么给我拍照呢？我说您刚刚走过油菜花地很好看，所以就拍了。她走到我身边，让我给她看看，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喃喃自语：“老了，老了……”

从长乐乡客运车站后面，有一条通往山顶的水泥路，水泥路盘山而上，绕山迂回。新路修好了，小路依然在，我们为了更快的爬上山头，超小路走，小路笔直而上，不算崎岖，倒也陡峭。走了一小会便气喘吁吁，身体冒汗。

我总走在最后面，倒不是全因我脚力不如他们，而是喜欢在行走的途中偷一小会时间去欣赏沿途的风景。不仅是青葱的桤木，白色的李，粉色的桃，黄色的迎春，还有路边嬉戏打闹的孩童，田坎上放牛的男子，屋檐下弯腰磨刀的老头，他们是眼底的风景也是途中的心情。

风景美不美，基于你是用一颗怎样的心。

爬上山顶后，再一路顺山而下，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山路蜿蜒崎岖，竟使我眼底饱含泪水。

我们脚下的路啊，何尝不是我们人生的路，别人看见的是你的一马平川，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爬了多少坡，拐了多少弯；别人看见是你的昂首阔步，只有你自己知道，脚底起了多少泡，磨破多少皮。那一路的曲折与汗水，是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咬着牙坚强走来的，回望时，你是否也会为自己的坚强而感动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回时的路，矢车菊开满了山坡，即使生长在悬崖，也要开出美丽的花。

不管是战争还是生活，花开不易，但也要开出美丽的花。

【作者：姚群； | 编辑：广林君、吴钧，审核：石方；转载请联系编辑并注明出处、版权必究；值班编辑：1517438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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