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在废弃的火箭和卫星中蹦迪
在圣彼得堡的某个盛夏
两个年轻的商人穿着白衬衫
还有两个不知名的艺术家
围绕在一张圆桌边上
其中一个商人说
「达成共识,会有吊带袜
天文馆会像达利的画一样融化
只是温度比平时低了10倍!」
照片中间是真实的航天飞船部件
这就是1991年
塑造了俄罗斯未来Rave场景的
加加林派对
агарин пати
(根据史上第一位进入太空的人类命名)
加加林派对海报
从 80 年代末开始,曾经强大而无所不能的苏维埃联盟已经明显露出了颓势,除了大众生活水平越来越差以外,各级的国家机关也渐渐疏远(甚至相互敌视)—— 这反而是前卫艺术和地下文化混沌的温床。
加加林派对组织者
Иван Салмаксов 和 Евгений Бирман
城市活动家Иван Салмаксов和Евгений Бирман正带着这种狡黠的想法,打着激动人心的“加加林”的旗号,游说了相关的国家机关和工商部门。「我和加加林是同一期的飞行员,我认为他应该得到所有人的铭记。」一些官员甚至表示出意想不到的激情,为这两位年轻人提供了额外的支持!
尤里·加加林(1934-1968)
首位进入太空的人类
尤里·加加林纪念碑,莫斯科
而负责执行组织这场狂欢的两位艺术家,Haas 兄弟则永远无法忘记收到第一笔钱的时刻:他们扔了两个装满卢布的包裹给我们。
事情确实比每个人预想的都要顺利,外强中干的苏联还要等到1991年12月25-26日才正式解体,而在那几个月以前,他们就自信地定下了活动举办的日期,即使是在寒冷的莫斯科,他们也对青年的热情抱有十足的信心,日期定在了他们无法预料的解体日的10天以前 —— 1991年12月14日。
雅尔与 Joachim Garraud
后者参与了1991年莫斯科加加林派对演出
来自法国的 DJ,Joachim Garraud 也同样有着生动的记忆:参观苏联就像参观月球一样,可是我的家人们的第一反应却是「你厌倦生活了吗?」「你还打算回来吗?」。
确实,当年的莫斯科充满了乏味而引人发笑的危险。当你停车离开,你必须拆下你的轮子带着他走,以防车被偷;当你是一个外国人你不能坐飞机;没事不要说话透露你的外国旅客身份,否则买东西就要用美元 1:1 换算结账 ……
加加林派对海报
在这样的氛围下,四位年轻的组织者对官方称也就最多 300 人,心里想的是尽量安排到 500,但是最终的结果 ——3000人。
四位发起人低估了莫斯科青年对电音的热情。因为当时的「亚文化主流」音乐,是对抗性的本土朋克摇滚。
苏联摇滚乐的先驱Кино(基诺)
苏联当局认为西方的摇滚乐是传播反苏信息的宣传机器,讽刺的是,摇滚乐最终被认为是最不可阻挡的,反西方政权的文化浪潮。在「这个国家应该如何继续下去」成为每个人必须思考的问题时,苏维埃青年也尝试以这种对抗性的音波企图震碎铁幕。
而电子音乐派对,似乎就成为了他们可以暂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窗口。
电子音乐没有那么多口头上的主义
本质上,是行动本身
「我确实感觉到了某种不真实感。」Aleksey Haas 说,「我们和世界与宇宙的频率达到了共振。」
在天文馆中,所有的事物都闪烁反射着激光,人们在废弃的火箭和卫星里跳舞、畅饮伏特加、当然,还有捣乱。四位组织者都没有举办过如此疯狂的活动,现场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莫斯科的12月夜晚,真的太冷了。
1991莫斯科加加林派对影像
而在音乐风格上,也和活动本身如出一辙的杂乱无章。来自比利时的新节奏,乐观的意大利早期电子舞曲,Acid 的音乐,Chicago House、优雅的法国旋律 —— 这一切在西欧或许稀松平常,但在这火箭和卫星所搭建的宇宙里听见这一切,你能感受到一群年轻人正迸发着让人期待的能量。
我们曾在柏林篇说过,因为柏林的艺术家不懂或不愿意使用英文,才让Techno等电子音乐成为当地艺术家所投入的新领域。而在苏联同样发生着类似的事情,不过有着更复杂的情绪。虽然朋克摇滚和电子舞曲同为西方的舶来品,但是用英语表达的政治思想让迷茫的莫斯科青年感受到更明显的隔阂。
俄罗斯的电子音乐人们
他们是要寻找全新的答案。英语歌词里的陈词滥调,甚至本土乐队继承的观念,并不能满足他们了。
我们是一群饥渴的人,狼吞虎咽地吸收着西方的所有文化。
—— 俄罗斯先锋杂志Птюч创始人
Игорь Шулинский
早期俄国先锋杂志 Птюч
加加林派对成为了莫斯科电子音乐派对文化的先驱。但非常遗憾的是,俄罗斯接下来的剧变让莫斯科的俱乐部,变得更精英化而非更加的民主。
Arma17,莫斯科最好的 Techno 夜店
随着石油价格上涨,俄罗斯经济激增,上层阶级得到了扩大。这些新的财富引起了人们横财的陶醉,即所谓的“新俄罗斯人”的崛起。即使在互联网网红时期以前,夜店的室内装修都变成了首要的因素,人们开始花钱参观这些主流夜生活场所,吹嘘他们的经历。俱乐部会员从根本上变成了某种一种精英社区。
Rave慢慢被组织起来了,然而在莫斯科,
俱乐部也慢慢从一种激进的场所
变成了一个消费的地方。
—— Exploring Moscow's Electronic Music Scene | Boiler Room
于是莫斯科的舞蹈场景,也转移到了或许除了消费主义夜总会的其他任何地方。废弃的剧院、工厂成为他们轰鸣与翻滚之地,从荷兰接受了 Gabber 音乐以后,他们也穿上了他们压抑与自由的黎明,80、90 年代的服饰 —— 我们现在所熟悉的阿迪达斯三道杠。
80、90年代的运动服
莫斯科面临所有城市过快发展的问题
但青年还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
莫斯科的一场 Angelbeat 派对
对于莫斯科的先锋青年来说,那已不仅仅是周末,而是他们对明天和未来的有意识的选择。
当今的莫斯科Rave场景
与1991年的加加林派对已大相径庭
但所有伟大的派对之所以伟大
是因为他们必须结束
这是重生的一部分
纵使当下青年对于世界的观念
与世界本身相去甚远
但这本身就是历史与未来的永恒冲突
当今的莫斯科充满了粗枝大叶的激进氛围
无论他们创造出什么的节奏
都将融入他们幻想中的巨大洪流
*资料、图片来源 ——
https://mixmag.io/cover/63144
https://www.residentadvisor.net/features/3310
https://www.dazeddigital.com/
https://i-d.vice.com/
https://www.theguardian.co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BEPq2UCg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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