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季谦先生文有感——理想以实践为目的
编者按
文礼书院学子每隔两周就会举行学习心得分享大会，由各班级代表学子做近期学习分享。本文是女生解经班代表佘藤远同学的学习分享。
文礼书院学子双周大会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荣幸能够代表女生解经班来出任此次分享。在分享前我思考了很久，起初是觉得既然是演讲，就一定要精彩。但后来发现，诸位来书院心心念念所求的，绵绵密密所省察涵养的， 其实不过只是每一个当下的平实。而在这平实中所蕴含的，恰恰才是真正的精彩。
本次分享的主题是“理想以实践为目的”。上一次男生解经班以“新学期老目标”为主题展开演讲，令大家精神为之一振。而今日，我们则意在阐明如何让理想真成其为理想。因此，有一篇文章，是先生（季谦先生）四年前所讲，也许有同学曾经读过。但念兹在兹者，也不过此事。而且，我也听说，如果善读书的人，即使是最平常的话语，也能从中悟出禅机。下面就由我来朗读。
文礼书院学子才艺展示
我认为我所说的不外乎是你心中所向往的，因为我所说的不过是人性的本然。辟如来到这里求学，我要你们读书，读的是什么书呢？读的是经典，经典就是人性的显发。所以我所要说的，你书上所读的，就是你心中所向往的。这样，我就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了。不过呢，还是要常常说，因为人类是一个生命体，这个生命体是相当复杂的，至少是两个层次的结合：一个是超越层，一个是现实层。人呢，很容易从现实层起心动念，王阳明叫作“顺躯壳起念”。躯壳就是你的肉身，但这个肉身不是指你的皮肤筋骨四肢百骸，王阳明讲顺躯壳起念的意思是指顺现实生命而发，这是一种从很早以来就有的习性。说从很早以来，到底有多早呢？它可以从我们所回忆不起来的那么早的时候就好像已经有了。自己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受到现实的引诱，什么时候会自我保护，自私自利？当我们一直推一直推，推到推不下去的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因此如何让自己现实的生命的发作少一点，从清明的心起意，从无善无恶之心起无善无恶之意，如何使这种力量大一点，这就是你要做的工夫了。现在大家至少从小读了一些经典，来书院久一点的人，大概都会默默中有那种自觉——自己觉察，自己觉醒——希望自己是向善的，是向往于道的，这种心灵的追求已经具体而微了，但是你还要面对你的习性。因为如果你能从光明之性起光明之心，从光明之心有了光明之意，你有这样能够心性内发的当下，自己觉得确实人生若有所向，有向往圣贤之意。这是你原来身心的大愿，它老早以来就深深地藏在你的心中，你知道这才是你的真心。但当你这样觉醒的时候，更容易感受到你的习气，习气会马上出现在你的眼前挡住你，有时候它像一层薄纸，那薄纸似乎即将被你冲破，有时候它像一团迷雾，会让你觉得有些茫然，有时候它像一座高山，就难免让你垂头丧气，感叹圣人难为了。在这时，你要注意：一个人智慧的高低，就是看你眼前习气的障碍，是一层薄纸，一团迷雾，还是一座大山了？
我以后或许会勇敢一点，敢跟外界的人说我们书院是以颜渊为教，这时从古以来没有一个儒者敢这样说的。古人不说，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不容易的，所以我也一直犹豫踌躇，是不是勇敢地说出来，我不知道我们书院的同学承受得起吗？期待一个人像颜回，那是很难的，刚才说那习气是有生以来甚至无始以来，就深入一个人的骨髓了，你怎么能够像颜渊这样“才动即觉，才觉即化”呢？但是，我们又说“个个人心有仲尼”呀，怎么不能像颜渊呢？所以希望这个书院可以以颜渊为教法。但是一个人也不能够太过自信，空言无实，要做出来才算，所谓“先言其行，而后从之”，所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因此，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而是我们大家要共同努力的实理实事。
希望大家要多往内做工夫，就是往超越层做工夫，“工夫”的意思是，你有了理想了，不仅在心里向往于理想，而且要一步一步地实实在在地走过去，实实在在地在日常生活中践履出来，这叫“实践”。中国的“实践”两字，实是实在、真实，践是行走、践履。践行，是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为什么是一步一步走过去呢？因为你的理想可以一下洞见，这是“智及之”，但是还要“仁守之”，就是你有了理想了，还要在你的现实生命中真实做到，才是行仁，才能成为一个仁者。所以“仁”有真实地意思，内在的意思，仁要守之，就是你的理想要真实化，要内化，要在生命中真的拥有它，守住它。本来，理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要透过你的实践，而那实践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但所谓走出来，你可以一年迈一步，也可以一天迈一步，当然你也可以一剎那就走一千步，当下就与理想切合了。所以这不是你在现实中用脚走路，而是你的心灵在走路。你的快与慢，不是体力的活动，而是看你的工夫，或者说你的智慧。智慧越高的人，工夫越利，越快。孔子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可见其简易，真可直截了当。
当你有一天，你把你的理想真正做到的时候，你内心的满足和幸福感就来了。首先你要用这样的态度来读书，来过生活，来与人相处，“君子坦荡荡”，所为君子，就是从自性而行，向往于圣贤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心灵成熟的人。成熟的心灵不会小气，不会爱面子，不怕被误会，不怕受打击，成熟的人是坦荡荡的，天天气宇轩昂，笑容满面，蔼然有长者之风——这个长者不是指年长的人，而是指能体谅关怀别人的人，体谅关怀别人，你的光就照亮了别人，自己也将得到人生的悦乐。
颜子之教就是悦乐之教，孔子之教也就是悦乐之教，所谓“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所谓“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所谓“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这些句子大家不是都耳熟能详吗？但是我喜欢再讲一次，大家也很喜欢再听一次，希望你平时也要常常对自己这样讲，与同学之间常讲这些话，随时要鼓舞自己，也要互相鼓舞，这叫鼓之舞之以尽神。但是不要我讲过了，你听过了，当下乐一乐，那时的乐，还只是一个理想的乐，因为你还没有实践，所以你要进一步实践，这样才能变成你自己的。
读到这里，文章的分享就已经告一段落了。所谓往圣前贤，人人趣向；千经万论，处处指归。是否有那一刻，恍然指到了你的心中，令你充满对生命的感动？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人间，皆是赤裸裸的，终有一日离开，也必将是赤裸裸的。是天地造化给了我们生命。因此，所为何来呢？此时此刻，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问问自己的心：此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想我们每个人，在人生中不同的时间，也都有着不同的答案。而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想到连生命都是天地造化的赐予时，我告诉自己：此生活着的价值，不再是索取，而是付出，是奉献；此生活着的意义，不再是对着人间的袖手旁观，而是用生命的力量去改变去创造，创造生命的幸福美好和神奇！于社会、于国家、于民族乃至于全人类，我能做些什么？这是从大的角度说；而于书院、于先生、于老师、于同学、于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请问我能做些什么？请问我能帮助些什么?这则是我们在今天力所能及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先生说：书院所期待的学生是颜回。夫子感叹道：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一个能够令师长如此感慨的学生，会是怎样的精进，又会是何等的轩昂愤发！同于天地造化中生而为人，秉五行之秀气，何以他人为圣贤豪杰之士，而我犹不免为凡夫俗子？这是每一个向往于光明，向往于长进的生命，更是我们每一个有志气的书院学子，不得不常常反思，常常勉励自己的。道之不明，己之不免为乡人，一息之或懈，忧也。忧之如和?实践而已矣。而这实践要从哪里开始呢？想必大家心中已早有答案，是的，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刻，就在生命的每一个当下，就在当下的每一个念头。我们能否将每一个起心动念置诸天壤之间，毫无隐遁，毫无保留，以期许每一个念头皆禁得住天地的考验。孔子说：我欲仁斯仁至矣！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因为有我们的存在，因为有我们共同的努力，而变得更加美好！
最后，愿我文礼学子在古今圣贤的护佑下，令颜子之教复传于世，日新其德，止于至善。
编辑 | 乐平
文字 | 佘藤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