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 | 季谦先生吟诵“冬至之歌”
乙未冬至篝火晚餐讲话
时间：2015年12月16日
地点：文礼书院附设学堂广场
讲话人：王财贵
录入：潘华生
修订：王财贵（2015/12/21）
今天有点冷，大家在这里烧木柴，煮火锅，过冬至。其实，冬至是十二月二十二日，我们提前了六天。因为我明天要回台湾参加十二月二十日的“经典总会考”颁奖典礼──这经典会考是台湾读经界一年一度的盛事，每年九月考试，大约三四千人报名考试，十二月颁奖，每年都有一千多人来受奖。我是自从第一届以来每届都参加，今年已经是第十六届了，台湾大部份的读经儿童、教师和家长们每年就在这时和我相见一次，他们都希望我今年也能照例参加。所以大家既然想要和我一起过冬至，只好把日子提前了。这是我们书院落脚在泰顺的第一个冬至。
记得今年中秋那天晚上，我们也在这广场聚餐赏月。中秋是团圆的日子，而冬至也是团圆的日子。中秋是因为月亮圆，所以想到人间的团圆；而冬至是因为我们中国地处北半球，太阳自从夏至以后就渐渐南移，离我们越来越远，天气越来越冷，而就在冬至这一天，太阳停止南迁，又向北回头了。我们在这最寒冷的时候，知道天候将会再暖回来，顿时感到人生也充满了希望，所以冬至这一天也有团圆庆贺的习俗。我们书院现在老小算起来一共一百三四十人，从四面八方来到这偏远的山区，在文礼书院里朝暮相处，很像一个大家庭，所以我们在中秋庆团圆，在冬至也要庆团圆。在这冬天的寒风里，我们吃过热腾腾的美食，现在我再来教大家吟唱一首冬至的诗，祝福大家平安过冬，迎来春天的希望。这是一首邵康节的“咏冬至”。
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
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
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
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羲。
“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冬至子之半，是说当冬至那天子时的一半，子时是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所以子之半就是零点整，观星象的人发现正当这一刻，太阳停止南移，好像老天并没有真正抛弃我们，它终于回心转意，太阳又要回来了。
“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因为邵康节是易学专家，所以在这里就用《易经》的卦象来比喻冬至的情景，在群阴之中有一阳又生起来，如果用《易经》的卦象来代表，就是复卦。复卦的第一爻是阳爻，其他五爻都是阴爻，所以说是一阳初动，这时候虽然生机已经来复，但阳气刚刚起动，万物还没有真正开始生长。不过，诗句表面的意思虽然是“万物未生”，但诗人的用意，其实是要表示：一个善于体贴天心的人已经预知人间将要春暖花开，万象繁荣了。
“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更进一步形容这时的特色，就好像玄酒的味道还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尝不出来，又好像太音的声响，还很细很细，细到几乎听不到。什么叫玄酒呢？玄酒就是最高贵难得的酒，那是祭天所用的酒。祭天，不是应该用最醇最香的酒吗？但人间所酿的酒，无论怎么醇怎么香，都难以配得上天神，所以玄酒就是白水。白水哪有味道呢？正因为它没有味道，所以它才能涵蕴所有的味道。“太音”就是最高明广大的声音，也就是庄子所说的“天籁”，是上天的声音。但上天哪有声音呢？它的声音，是很细微很细微的，细微到几乎没有，所以太音就是没有声音的声音，老子所谓“大音希声”，因为没有声音，所以它才含藏了所有的声音。用玄酒的淡味和大音的希声，把冬至的若有若无，既无朕兆又包藏万有的特质表达得很有意味。
接下去“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羲。”最后结语说：我写这样的诗，说样这的话，代表我心中这样的体会。如果你认为我体会得不对，那请你去问问庖羲。庖羲就是伏羲，就是远古那个仰观俯察灵光爆破，画分阴阳创始易经的圣人，他一定同意我的体会的，可见邵康节对他学问的自信。
这首诗，好像也可以作我们当前的写照。这一百年来，中国文化持续衰颓，最近似乎有兴复的迹象，就像是“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这个迹象让中华民族透出了一线希望，令人感到无限欣慰。而现在我们文礼书院刚刚启动，还没有什么表现，不正是“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吗？但愿我们秉持这一念初发之心，有一种“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的志气和抱负。我想，这或许是当年邵康节就预见的历史发展吧？我也要说：“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羲。”
过冬至，我们团圆如一家人，是一乐也；读邵康节的诗，体贴天人感应的奥秘，是二乐也；让我们接着把这首诗吟唱几遍，抒发情志，是三乐也。我用的是掌老师教我的江苏阜宁调，请大家跟我念，然后跟我唱：
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
（众 念）
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
（众 念）
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
（众 念）
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羲。
（众 念）
（带念两遍，带唱三遍，齐唱两遍，众人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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