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T新闻网：俄罗斯的BBC还是克格勃？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RT的新闻编辑部可以俯瞰伦敦市中心。俄罗斯坚称RT和BBC、France 24是同一类型的全球新闻网络，只不过提供了跟西方主导的新闻媒体“不同的看法”。
伦敦——电视频道和网站RT以前叫做《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它在伦敦的新闻室和制作间采用超现代风格，空间宽敞，而且位置在16楼，窗外景色壮观，可以俯瞰泰晤士河与伦敦眼。其伦敦分社社长尼古拉·A·波加奇欣(Nikolay A. Bogachikhin)开玩笑说：“我们俯视军情五处，靠近军情六处，”这指的分别是英国对内和对外的情报机构。
波加奇欣是在拿西方政府对RT的批评打趣。美国和欧洲指责RT是克里姆林宫政策的代理人，也是普京总统直接用来破坏西方民主国家的工具——破坏行动包括最近干预美国总统选举，并且据欧洲安全官员说，俄罗斯还试图在荷兰、法国和德国也这样做；这几个国家预计都在今年晚些时候举行大选。
但西方没有笑。即使俄罗斯坚称RT和BBC或France24一样不过是一个全球性的新闻网络，不过是提供了对西方主导的新闻媒体的“不同看法”，但很多西方国家认为RT是一个广泛的、往往是隐蔽的假信息宣传的核心，它打造得光鲜精致，旨在传播对民主制度的怀疑，破坏西方的稳定。
当奥巴马政府和美国情报机构在今年1月以“很大的可能性”判断普京下令发起了一个“破坏公众对美国民主进程的信心”的行动时，西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RT上。该行动通过入侵民主党内部电子邮件来削弱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的公信力，给唐纳德·特朗普帮忙；特朗普作为总统候选人，说他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
观看RT可能会令人产生眩晕感。纯新闻、制作一流的图表和各种人物访谈混合在了一起，采访对象有的名气不小，也有人无籍籍名，立场有左也有右。维基解密的朱利安·阿桑奇(Julian Assange)和批评西方政策的自由派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是他们的最爱；还有一些奇特的声音，比如女演员帕米拉·安德森(Pamela Anderson)；以及一些认为华盛顿是世界上所有邪恶源头的怪人。
但是，如果说RT有任何统一的特色，那就是它对西方和美国的说法充满怀疑，从根本上维护俄罗斯和普京。
对于RT的影响力，分析人士之间分歧严重。很多人提到它的收视率非常低，警告不要夸大它的效果。但彼得·波梅兰采夫(Peter Pomerantsev)说，把重点放在收视率上可能没有抓住要领。他在三年前写过一本书，介绍俄罗斯用电视进行宣传的情况。
“对他们来说，收视率不是主要的，”他说。“争夺金融、政治和媒体影响力的活动才是。”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RT在莫斯科的传讯负责人安娜·贝尔基娜说，该机构以“提出更多质疑”作为口号，正在努力填补一个利基市场。“我们想呈现完整的情况，而不是加入主流新闻传声筒的行列。这就是我们吸引观众的方式。”
为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研究RT的本·尼莫(Ben Nimmo)说，RT和Sputnik推动这些活动的方式是，参与制造供成千上万的虚假信息传播者使用的素材，并将窃取的能够服务于俄罗斯利益的材料提供给别的机构。
波加奇欣和RT在俄罗斯的传讯负责人安娜·贝尔基娜(Anna Belkina)坚称，把RT提供“主流媒体之外的观点”的行动与虚假新闻与社交媒体宣传现象混为一谈实在荒谬。
“对RT的态度歇斯底里，”贝尔基娜说。“RT成了一切的简略表达。”
她说，比如，尽管RT在美国情报报告中占据重要内容，但（在一份长达13页的报告中）它主要出现在一份7页长的附件里，而且仅仅是作为一个事实出现在第六页的一条脚注中。该附件撰写于2012年12月，距离现在已经四年多了。
她断然否认了一切有关RT试图干涉任何地方的民主选举的说法。“我们受到的那种审查——仿佛什么都跟我们有关。”
对RT和它的观众来说，该机构令人耳目一新，是除了他们眼中自鸣得意的西方精英主义和新自由主义之外的另一个选择，代表着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y Lavrov)最近所说的“后西方世界秩序”。
在由一家西方广告公司设计的口号“提出更多质疑”(Question More)的带领下，RT正在努力填补一个利基市场，贝尔基娜说道。“我们想呈现完整的情况，而不是加入主流新闻传声筒的行列。这就是我们吸引观众的方式。”
2013年，曾就职于BBC、CNN、彭博社(Bloomberg)、半岛电视台(Al-Jazeera)和伊朗Press TV的阿夫欣·拉坦西(Afshin Rattansi)加入RT，主持一档名为《秘密行动》(Going Underground)的脱口秀节目，一周三期。“和在BBC和CNN的时候不一样，在RT，从来没人告诉我应该说什么，”他说。拉坦西也表示，有过两名RT主持人因为被迫说与克里姆林宫立场一致的话而辞职，尤其是在乌克兰问题上，不过他们都不是在伦敦。
曾在奥巴马执政期间担任美国驻俄罗斯大使的斯坦福大学教授迈克尔·麦克福尔(Michael McFaul)说，不应轻视RT。“在某些国家，有对这种不一样的观点的需求和欲望，我们傲慢的美国人不要以为没人在乎。”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伦敦分部的总编尼古拉·A·波加奇欣开玩笑说：“我们俯视着军情五处，靠近军情六处。”西方政府指责RT是克里姆林宫政策的代理人，波加奇欣是在拿此事打趣。
但也有一种悲观得多的观点。在批评人士看来，RT和Sputnik只是一台精密复杂的俄罗斯宣传机器的工具。克里姆林宫创造它们是为了推动自己的政策、为入侵乌克兰辩护并削弱对民主、北约(NATO)和已知世界的信心。
北约莫斯科信息办公室主任、为北约关注俄罗斯和巴尔干半岛地区西部动态的罗伯特·普什切尔(Robert Pszczel)表示，不同于BBC和CNN，RT和Sputnik不是为了国内消费。他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更注重硬实力和虚假信息。”
克里姆林宫并不关心“你是否认同俄罗斯的政策，或认为普京了不起，只要它能起作用——你开始怀疑，在10个骇人听闻的观点中，你可能会质疑一两个，”他说。“总会有些小泥点一直留在衣服上。”
为德国对外关系委员会(Germ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研究俄罗斯和中欧问题的斯特凡·迈斯特(Stefan Meister)也认为，“我们不应夸大RT。俄罗斯主要的成功是通过机器人和不同消息来源组成的网络连接社交媒体。”这个网络，他说，“组织得越来越好，消息来源和演员——俄罗斯国内媒体、煽动性言论工厂、RT、社交网络用户，也许还有安全机构——之间的联系更具战略性、更明确。”
“开放的社会非常脆弱，”迈斯特说，“这比买一枚新火箭要便宜。”
作者：STEVEN ERLANGER
Aurelien Breeden自巴黎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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