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碰上了，我能认出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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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 / 拖延征 ♢ 文 / 听友莫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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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处理完报表去楼底下小店吃夜宵，看见迎面而来的寒风吹起街面的落叶，零星的行人路过，三两个喝着啤酒吹牛逼的人，霓虹熠熠生辉。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我想起北方，萧索、冷清，那些白杨树落叶纷飞的画面，蓝湖的波光一下子全部从脑子里蹦出来，少年的时光历历在目。不免悲从心来，孤独像是看得见的微弱星光，触手可及。
这是我在公司的驻地，六月从武汉调离来到这个地方，离开武汉的时候竟然会觉得莫名的轻松，那里有一处我的房子，可惜我的家并不在那里。那天应该是个晴天，如同2014年离开长春一样，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城市边缘的公路宽阔得不着边际，音箱放着欢快的歌，人们常常假装轻松的样子离开，仿佛一切和告别有关的情绪都不存在，如我，从未把那些无从说起的再见当过是离别，大概无人守候，便也无从告别吧。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时间过得太快，繁复琐碎的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全部，而这些情绪并不能给我的工作带来收益或者创造额外的价值，所以该丢弃的丢弃，该隐藏的隐藏。
这应该就是现在的我了，出入职场，与人为善，活得漂亮且安静。于是我开始喜欢这些淡淡的忧伤胜于那些肤浅的搞笑，开始喜欢不可言传的内心世界胜于触手可及华丽的外壳，开始喜欢缓缓弥漫的关于爱的微微心疼和不可触摸的感受胜于突如其来的兴奋和激动，开始喜欢一个人寂静地看街景和人群，内心柔弱或是坚强的一面无需与人诉说，就像水一样不知不觉被掩盖，突然想伸手去抓一抓那颗不知是痒还是疼的怦怦跳动的心。最后带着怯懦收回手，站在人群之外默默地看开，目光像是一道无形的光环将她笼罩于红尘之外。
我要内心永远清明纯净，平和柔韧，永远站在尘世的边缘带着淡淡的微笑或者悲伤打量着这凡俗的一切，敏锐又充满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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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要经历磨难才能变得如此善良和安静，浩瀚的长途掩埋了来路的漫天风雪，记忆里的远方终究没有眼前的平淡如水来得真实，然而苦难和幸福总是如影随形的，我失去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日子平静得泛不起一丁点波澜，那些曾经追随的飞机尾烟和樟树花开，多像个寂静无声的故事，把过去定格，将爱人分离，从此人海茫茫互不相欠。
絮絮叨叨的诉说，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显得太过渺小而脆弱。心像放空的容器，独自在离家很近又很远的地方，回想些许不痛不痒的往事。中秋回了趟老家，自从搬到镇上，老房子长时间无人居住，院子前长满了杂草。以前和父亲开玩笑，说要下那片宅基地，留作将来退休安定的处所。日光尙暖来日方长，而多半，我是不配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说这样的话的。父母日渐衰老，身体也不如从前健朗，脾气依旧倔强，依旧还把我当作是未长大不曾离开家这么多年的孩子，依旧会叮嘱我不要与人争是非应酬少喝酒开车注意安全。似乎这些长年累月的叮嘱，永远像留声机一样，重复在我离家、回家的每一次经过上。
那天从后视镜上看到母亲长久伫立目送我离开的场景，不忍鼻子一酸，除了嗟叹时光催人老的无情，也在自责自己的无理取闹不成熟，后悔曾经随口而出恶语中伤他们的话。年少无知的言语，对一个爱子心切恩逾慈母的伤害，恐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抚平的了。比如母亲当年去学校看我，从家里带来好吃的，我嫌她穿着老土，冲她大声喊道以后不准到学校来。自此以后，中学到大学，母亲再也没去过我的学校。仍然记得那天她转过头去黯然的神色，像一把尖锐的刺刀，横亘在心底多年，这种遗憾，从我走出学校的那一天起，注定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但愿岁月长风，能让我温柔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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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唯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我的爱情。
15年年底，父亲陪我去置办房产手续，把房子买在了汉阳，仿佛圈地般将家定在了那个一亩三分地靠近武汉的城郊。在他们眼里，大概以为房子就是家吧。从那天父亲明亮的眼光里，我看到了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期待自己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美满生活的憧憬。那种希望，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上空，显得如此真切和质朴。
每次回家，父母难免会将相亲的种种上纲上线地提上日程，我都会狡黠地选择逃避。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城市，也开始忘记很多事情。脑子里浮现13年那个夏天的晚上，我坐在北门的台阶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单身三年，烟龄三年。那是我第一次抽烟，而我已经戒不掉了。
所以其实父亲不知道，我已经没有爱情了。这算不算是欺骗呢？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有时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许多只是雾水情缘，不过没关系了，哪来那么多一生一世。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走出来，烟没有戒掉，日子仍旧过得不咸不淡，喜欢的人不会轻易表白，也再写不出“我在心底种了一条河，流着对你的川流不息”类似的句子。那个迎风而立相信爱情的少年，从北方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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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很久以前，他总是把往来南北的火车票，用一个精美的纪念本收藏好。而今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北方。千里之外的南城，时光会风干每一个故事。
所以他换了名字，从莫北到大先生，其实多希望梅巧能出现，在那班即将开走的列车启动之前。
那班列车刻着时间的痕迹，岁月的痕迹，光阴的痕迹。在若干年的午后，回忆起他的梅巧。有了真实感的梅巧，唯一的梅巧，老去的不能挽回的梅巧。午后的阳光，从阔大的玻璃窗里照射进来，她整个人沐在那光中，永逝不返的一切，沐在那光中。那光，就好像年少的时光，写满了故事。远处有一辆列车轰鸣着朝这里开来了，是大先生就要登上的列车，是所有人，终将要登上的列车。它穿过漫长而孤独的禹禹独行，穿过天南海北的浩瀚思念，穿过扑面而来的岁月长风，带走了那个少年。
穿过祖国的大好河山，穿过汹涌的人群来到站台前。这时他又想起了梅巧，掀起了很多关于梅巧的回忆。那些都已经很遥远了，他依旧记忆犹新。
他想说，梅巧，若是碰上了，我能认出你吗？
✎ 你有一个在心里忘不掉的人吗？
你还想听 ♪
@ DJ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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