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明：“白人的命也是命”背后的无解循环

刁大明，全球化智库(CCG)特邀研究员、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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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美国种族矛盾持续加剧，反对种族歧视的抗争运动风起云涌。继“黑人的命也是命”“亚裔的命也是命”之后，最近美国多地又出现了“白人的命也是命”的所谓抗争。据美媒报道，其参与者多持“白人至上”理念，且往往会选择与“黑人的命也是命”抗争活动在同时同地举行。

“白人的命也是命”对决“黑人的命也是命”，戏剧性的局面让人匪夷所思。难道白人、黑人或其他族裔的人的命现在都不是命吗？毫无疑问，在长期的系统性歧视之下，非洲裔的正常权益甚至是最基本的生命权，都随时随地面临严重侵犯。然而，白人群体竟也如此抗议，只能说明美国种族、族裔间矛盾之根深蒂固。

对非洲裔等少数族裔的歧视，是美国历史上如影随形的负面基因。1619年，第一批非洲裔来到北美大陆，很快陷入被奴役的境地，直到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奴隶制才被取消。换言之，北美大陆奴役非洲裔的历史，几乎与1776年发表独立宣言至今的历史等长。甚至，即便在取消奴隶制之后，非洲裔确实不再是某个特定白人奴隶主的奴隶，却变成了整个白人社会的奴隶。

面对非洲裔争取平权的抗争，白人群体早就提出过所谓“逆向歧视”的质疑。比如，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在民主党主导下，美国政府开始推动“肯定性行动”，在教育、就业等具体方面给予少数族裔一定倾斜，以“补偿”非洲裔在历史上遭遇的歧视。但有人却认为这造成了白人自身在相关领域失去“公平”对待。这与今天“白人的命也是命”的声音本质上几无差异，既反映出，白人渴望在美国社会各层面占据主导地位的偏执心态，也直接表明，当前美国的种族问题绝非在局部政策上做些小修小补就能粉饰，而是需要一场真正平等对待所有种族的治理体系的全面变革。

然而，阻碍美国反思种族问题、推进平权改革的因素实在太多，更以政党极化最为严重。“白人的命也是命”背后，往往少不了保守派或共和党人力量的推动。在党争逐渐“部落化”的今天，两党的选民分野不仅仅是阶层、利益乃至政见，甚至在于肤色、种族。种族之间的对立，反而更有助于两党各自实现低成本、高收益的动员。从这个意义上讲，号称支持多元文化主义的民主党人，虽然会在政策调整上对非洲裔等群体进行一些利益回馈，却未必有足够大的决心来彻底解决种族问题。

更为严重的是，“白人的命也是命”的存在，也揭示出当今美国在种族结构上面临的一个足以危及国家秩序的重大挑战。目前所有数据与分析都表明，随着拉美裔的激增以及白人群体出生率的快速放缓，美国在20年后将呈现出一种不存在所谓“多数种族”的人口结构。届时，无法在规模上占据优势的白人还如何保持自己的“优越性”，美国到底是白人的美国、还是白人不得不与其他族裔分享的美国，就成为了一个面临重大争议的问题。该问题极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与社会面貌。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白人的命也是命”的表达可能将越来越多，种族、族裔间的矛盾也将更为激烈，并陷入无解的恶性循环。

文章选自北京日报，2021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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