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罗伯特·弗兰克与《美国人》的所有 | 摄影课
罗伯特·弗兰克，新斯科舍，1975年7月17日，摄影：理查德·阿威顿
导读《美国人》
文 / 李鑫
1947年，罗伯特·弗兰克从瑞士远赴美国。起先，他是《时尚芭莎》（Harper’s Bazaar）的一名时尚摄影师，杂志的艺术总监阿列克谢·布鲁多维奇（Alexey Brodovitch）是当时进步摄影的大力倡导者。1953年，弗兰克结交并追随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协助他完成《财富》（Fortune）杂志项目之余，创作日渐丰富的专题摄影。同于埃文斯，弗兰克着迷于美国，但被其浮华奢靡、自我欺瞒、种族隔离与拜金主义困扰。1955年，他申请古根海姆基金奖。他对创作意图的陈述可窥其雄心壮志：
仅带着小型相机自由地穿越美国拍摄……此项目的本质是对一种文明的视觉研究……事实上，它只有一部分是纪实的：其目的远比‘纪实’一词所表达的更为艺术……我铭记于心的是，一名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在美国发现的代表根植于此而传播至别处之文明的观察与记录。……我谈及的事物早已存在，并且，无处不在，随处可见——它们能够轻易发现，却很难选择与解释。
申请成功之后，弗兰克购买了一台1950年福特商务轿车。在汽车协会的帮助与埃文斯的建议之下，他制定了一份详尽的旅行计划。八个月的时间，弗兰克一直在路上：从纽约到旧金山，从比尤特、蒙大纳至迈阿密海滩。有时，他孑然独行，有时，他携妻将子。直到1956年5月，他拍摄了近800卷35毫米底片，多数底片在旅途中冲洗。
弗兰克生平简表，出自《解读<美国人>》第二讲“抗拒脑力：从苏黎世到纽约”
旅美路线图，出自《解读<美国人>》第三讲“扰乱感觉：罗伯特·弗兰克的环美之旅”
在冲洗胶卷的过程中，弗兰克对自己的主题与动机日渐明晰：流行文化、音乐、宗教、虚伪的大众媒体、种族冲突、阶级激化以及对汽车的种种痴迷。他的目的是制作一本画册，并设计了最早的顺序。1957年年底，33张照片以对开的形式刊登于《美国相机年鉴》（U.S. Camera Annual），并以埃文斯和弗兰克的文章结尾。埃文斯如是描述弗兰克的视觉：“积极、宏大、包容，”但也讽刺、冷漠、激奋、尖酸：“与所有人相去甚远，它是关乎人类家庭的成功的‘情绪化照片’；来自时尚、罪恶周围招揽生意的愚蠢画面，因此是虚假的亢奋。”弗兰克解释道，“对于一名摄影师，不能对生活漠不关心。观点常常包含某种批评。但是，批评可以出于爱。看见他人不可见之物是很重要的。它有可能是热爱，也可能是悲伤。此外，我们对他人拍摄的照片总是瞬间作出反应。”
弗兰克的底片，出自《解读<美国人>》第九讲“你反对的照片也同样重要”
弗兰克的底片，出自《解读<美国人>》第九讲“你反对的照片也同样重要”
得益于出版商罗伯特·德尔皮尔（Robert Delpire），《美国人》于1958年在法国刊行。照片与诸多谈论美国的文章节选交替出现。1959年，弗兰克同意纽约格罗夫出版社（Grove Press）删掉文字出版。格罗夫出版社是欧洲与美国实验作家的阵地，尤以凯鲁亚克为甚。他为《美国人》撰写导读，并坚定地将其与垮掉派随心所欲的精神联系起来。
法国版《美国人》，出自《解读<美国人>》第六讲“《美国人》的幕后”
画册受到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总处于极端。支持者从深谙乐理的观察者——发现了一种方式去揭露美国自信、舒适、平等的官方照片之浅薄——处看到一曲哀伤的挽歌。批判者看到的仅仅是共产主义的宣传。甚至，连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书店一开始都拒绝销售此书。十年后，博物馆的新主任约翰·萨考斯基（John Szarkowski）认为它是“通过设下埋伏捕捉我们”的照片。现在，它已成我们理解美国与摄影的基础。
弗兰克探索这一媒介，并使用35毫米黑白底片达到观察与表达的极致。对于一代独立的摄影师，他成为描述美国的标准话语。模仿者不计其数，但其他人受其启发拓展他早已做之事。对于另一部分人，它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一名合适的摄影师在恰当之时空创作的杰作。因此，《美国人》也促进了截然不同视觉策略的探索：彩色、大画幅、过度表演以及图文组合。然而，核心问题依然存在：一份关于美国的摄影式调查是如何完成的？
为了回答这一核心问题以及与弗兰克、《美国人》关涉的其他问题，我将安排十次课程为诸位详尽解读，以下是课程纲要：
第一讲 罗伯特·弗兰克之前的美国摄影
1.战后美国：经济大萧条、麦卡锡主义与越南战争
2.公路摄影简史
3.罗伯特·弗兰克：与“决定性瞬间”背道而驰的“意识流摄影师”
4.《美国人》之外：摄影书的黄金时代
5.时至今日，为何仍需要研究《美国人》？
第二讲 抗拒脑力：从苏黎世到纽约
1.纽约之前的弗兰克：他的四位摄影老师与五本画册
2.初抵纽约：阿列克谢·布鲁多维奇、路易斯·福勒与艺术圈人士
3.厌倦圈子，逃离纽约，环游秘鲁、巴黎与伦敦
4.重回纽约，坠入爱河，携妻将子，游历美国
第三讲 扰乱感觉：罗伯特·弗兰克的环美之旅
1.古根海姆基金奖
2.名人加持，线路辅助（行前准备）
3.全程路线，旅途故事
4.回至纽约，编辑照片
第四讲 句读美国人
分析83张照片及其起承转合
第五讲 草蛇灰线：罗伯特·弗兰克的编辑手法
1.《40张照片》（1946年）
2.《秘鲁》（1948年）
3.《玛丽的书》（1949年）
4.《黑 白 物》（1952年）
5.《我的掌纹》（1972年）
6.《花是......》（1987年）
第六讲 《美国人》的幕后
1.罗伯特·弗兰克与罗伯特·德尔皮尔：《美国人》的出版故事
2.《美国人》版本考
第七讲 罗伯特·弗兰克与爱德华·斯泰肯、沃克·埃文斯
1.《美国人》其实是对《人类大家庭》的嘲弄
2.没有《美国影像》就没有《美国人》
第八讲 只学摄影，远远不够
1.存在主义与罗伯特·弗兰克：加缪与萨特
2.抽象表现主义与罗伯特·弗兰克：德库宁与波洛克
3.垮掉派与罗伯特·弗兰克：金斯堡与凯鲁亚克
第九讲 “你反对的照片也同样重要”
罗伯特·弗兰克的裁切手法
第十讲 罗伯特·弗兰克之后的美国摄影
1.盖里·温诺格兰德
2.李·弗里德兰德
3.斯蒂芬·肖尔
4.埃里克·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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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弗兰克曾来到平遥，同年6月，中文版《美国人》在中国发行。今年，距中文版《美国人》面世已经整整十年，史泰德出版社将于8月隆重推出十周年纪念版，弗兰克本人参与了设计与制作的每一环节，他仔细查阅并修正这些修剪过的图片，决定将绝大部分照片恢复原貌。同时，即将上市的中文版《美国人》（2018年版）选入两张未曾发表的作品，其他均无变化。画册将由弗兰克本人在德国哥廷根史泰德出版社亲自监督印刷，并对每一页进行审核。
2018年中文版《美国人》封面
为纪念《美国人》中文版上市十周年（2008—2018年）这一标志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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