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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和:一生爱好是天然

2017-05-11 王道 三联书店三联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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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张充和出身名门,是苏州园林走出来的大家闺秀,精书法,工诗词,善昆曲,以通驭专,自成大家。充和一生颠沛流离,生于上海,长在合肥,求学北平,辗转昆明,远赴美国,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什么事都经过,我不大在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正是这份淡定与豁达,让她身历百年沧桑而自成高格。


|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张充和初到美国


文 | 王道


1962年秋,充和在纽约一个中国书画展览会上看到一幅熟悉的画作《乔仲常画〈后赤壁赋〉》,连同一大批从唐到清的作品,都是一位美国收藏家的藏品。这幅《后赤壁赋》,充和曾在北平临过的,当时的主人是好友王文伯。1927年充和与家人游览黄山时,王文伯用汽车接送他们,还亲自驾车送他们去天目山。后在北平再见时,王文伯已是大收藏家。充和因而得以借来临摹,现在再见名作,百感交集。充和以为此画的特点在于: “1.宋人画宋人故事。 2.中国画中第一个见到有人影子的‘影在地’,三个人影清楚雅致。 3.居虎豹,攀虬龙,虎豹是石头形状,虬龙就是老藤子。此画在宋画中笔画清楚,老练,笔笔可临。”她所谓百感交集是“永远再不能用手摸着了,不说在身边一星期去临它。美国收藏家除了展览外即在银行保险库中”。


充和对艺术的评论和关心总是捎带着人间温情。她总是会从艺术回归到人性。她觉得艺术从来不是单独浮生的,而是会附着在一段段鲜活的人生中:“这几年来书画荒疏,刚到时开过展览后倒卖了好几张画。这里卖画全不像以前中国是打秋风式的。尤其是我最恨的靠朋友、靠名家来提拔你,来捧你,若是个女人就更了不起。画字的本质一概不管。在美国吹牛的人亦真多,除了骗洋人,骗钱外,亦不过骗自己而已。我的字比画当然有点小功夫,但是谁人来欣赏呢。除了中国人外,能够卖钱的只有画。所以我得在画上用功夫。这多少年做事带孩子,虽不动笔,却留心观察古今中外的画,近日全世界之抽象画不难于学,只是不欢喜。其实中国从工笔到写意墨戏已是抽象的路子了。苏东坡说‘画梅求形似,见与儿童邻’,这里多少画国画的人都转向抽象路上去了,如王季迁,如曾仞荷等。张大千仍旧,我至今连彷徨都没有过意在画园中进一步,未免不通世故。眼看换一种方法可以迎合心理赚钱,但是又有多少意思呢。 ”在展会上,充和还意外地遇到老朋友王文伯,只是他的变化太大了,令充和大为吃惊,“他用两个手来握一个手,可是只有四个指头,原来七八年前,酒后抽烟烧得大半死,今日脸上亦不是当年了”。


张充和的画,山水点染,设色讲究


到美国十几年后,充和还记得她在呈贡时的一次题字,“我记得呈贡县的老县长用女人轿抬我去写‘奉法守公’大匾给什么人,后来他升官时别人又请我写什么(我忘了),吹吹打打的把匾又送到龙街我们住处来。……我当时觉得可笑,又觉得得意,这些人弄神弄鬼的”。对于画画,充和则常自言是生活劳累后的调节,她常常在夜里睡不着时起来画画,作为健怡之道。对于写字,更是一种性格的修养,充和曾对苦练书法的大弟宗和说:“写字发急可划不来,为着是没有事才写的。以它养性,我万事都性急,只写字不急,今年我练的字都留着,往年的全烧了,丢了。 ”


充和临过的书法有很多,她自己曾做了一个大致的清单:


篆:秦权泰山琅琊石刻若干篇

隶:石门颂两遍礼器碑两遍华山碑一遍曹全碑一遍乙横碑一遍张迁碑一遍

楷:孟法师碑三遍多宝塔一遍颜真卿自书告身十遍六朝墓志若干九成宫一遍

行:虞世南临兰亭序一百三十遍苏轼黄州寒食帖四十遍颜争座位七遍祭侄稿若干

草:书谱一遍张旭古诗四帖四遍怀素自叙一遍高闲千字文四遍(残)


充和在练习书法时,常常会对照反省,她逼着自己先做个“伯乐”。1967年时充和曾自言:“今年重心在行书,因我的行书太坏。 ”而且充和抱定一条原则:“我从不花钱印自己的字。”但是主动为她出版书法专集的已经有不少了,截至 1967年,她已经陆续出了《陆机文赋》(楷书)、《曹植诗》(楷书)、《王维辋川集》(各体)、《睎周集》(楷书)(是近人和周清真全诗)。


有时写累了,充和就画画,她曾为人连写带画过一个册页:传统的对页,计十六幅,典雅清丽,很是令人喜爱。她也自言,喜欢以这种书画合璧的方式呈现自己的艺术。后来,充和又陆续出版了一系列的书画集,其中以《桃花鱼》为经典。张充和的美国学生薄英为出版这本书创办了只有一个人的蟹羽出版社,其中的诗词书法是充和专门为这本书所写。此书最大的特点是“取之自然,还之天然”。书的封面和封底均为木制,这三种木材分别是来自印度的紫檀、阿拉斯加的雪杉和非洲的沙比利木。在这本书里,钤有一精致的竖排红印:一生爱好是天然。


| 张充和诗集《桃花鱼》封面(林道群先生提供)


1962年 10月 20日,曲友项斯凤在美结婚,充和为她刻了一枚长条章:一生爱好是天然。“刻在黑塑胶上,用石绿进去。图章是红的。我们教书匠的经济与纽约生意人比起来仍是穷人。但中国礼物大概有钱也买不到。 ”“一生爱好是天然”,这是《牡丹亭》的一句唱词,是充和演了一辈子的戏。关于其中“好”的读音和诠释,各地曲友曾有着不同的解读,充和则坚持着固有的传统。爱美之心,人之天性,这是自然的,也是天然的。记得充和的昆曲弟子安娜女士在苏州寻访曲友时,曾与曲友交流说:“充和老师说‘一生爱好是天然’的‘好’是‘好’和‘美好’(名词),不是‘喜好’‘爱好’(动词)。杜丽娘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喜爱‘美好的事物’是我的天性。 ”


充和所理解的天然,除了美、好之外,恐怕还有爱——缘于中国人的亲情和关爱,是一种自然的情怀,是中国历史历经千年更迭而亘古不变的人文情愫,也是数百年来昆曲里吟唱追求的情感精髓。充和看似以六百年传统剧目在西方世界出将入相,以一桌一椅一支笛子为背景,简练之中实则蕴含着丰富深厚的中国式的情感世界,但充和并不打算到此为止,她浑身上下都是古老的意蕴。但她后来嫁给了西方人,毅然走进了西方世界,这已经明证着她的新锐的变化。在变与不变之间,她迷失过、困顿过,但她内心深处的本能是自然的、天然的。因此,充和常常会遵循着内心的召唤去做一些事情。


| “一生爱好是天然”是张充和最为喜欢的一句曲词,郑培凯先生认真写来,配以张大千为张充和所绘的仕女图,韵味十足。


充和将她的书法艺术成就归功于汉思的支持和贡献,她的书法作品第一“读者”即汉思。他们在美国曾合作出版《书谱两种》。汉思的著作《中国诗选译随谈》即有充和题字:“傅汉思著 张充和题”,以中国书法的形式出现在英文书封面上,本身就是一种浪漫的格式,尤其是还有汉思在书里淡淡的诗词隐喻。


1949年 1月,傅汉思从北平第一次来到江南之地,苏州九如巷张家,一个典型的中国世家。汉思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离开中国,尤其是在他已经对中国传统文化开始认知的时候。他从沈从文身上感受到了中国文学的气息,在认识了充和之后,他更是对古典文学入迷。此时他已经开始动了换专业的念头。只是乱世之中,一切身不由己。


当他与充和回到美国后,他曾有过短暂的彷徨,前途茫茫。他们先去了父母所在的斯坦福大学,开始为将来打算。他的博士学位是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的,在朋友的帮助下,充和与汉思得以进入加州州立大学做事。充和在学校图书馆负责中文编目方面的工作。这里藏有大量的中日韩文图书,但由于中国变革,近五六年都没有新书输入了,对此充和不好多干涉。学校购书人曾向傅汉思询问,汉思点明了书目给他, “(对方)说第一部应该是周朝历史(文武之周),怎么没有?汉斯解释了半天,告诉他《史记》之中岂单周朝,连盘古三皇五帝都有。他还是不信,幸他有《辞海》,翻了才放心”。


傅汉思在加州大学从事中国中古史文化研究,并进行《中古史译文编目》的工作。他在学校开设中古史课程,从三国讲到五代。这是他的新专业,只不过他还没有拿到这个专业的博士学位。也正因为此,使得他在此的教学是半职(一半教学一半研究)的,而不像充和那样是一份全职工作。但是傅汉思一门心思潜入他的中国文化研究中,尤其是对于中国中古时期的诗词歌赋兴趣颇浓。他以孟浩然为主题介入翻译,于 1952年出版了《孟浩然传》。


| 孙过庭的书法理论《书谱》一直为中外学人关注,张充和临写多年而不辍,渐入佳境。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张充和女士与在耶鲁大学任教的傅汉思先生合作出版了《书谱两种》,一书一译,『妇唱夫随』,相得益彰


傅汉思出生在德国,有着犹太人血统。德籍犹太裔文化圈出过不少文化世家,傅汉思家族即为一支。傅汉思曾经说过:“要了解一个人有两种方式,你可以尽可能地努力找出关于他的童年、背景、父母、祖先、亲属、师长、朋友、同事以及反过来曾受过他影响的人的相关情况,或者你也可以接受此人现有的状态,研究他的外貌,感同身受地倾听他所诉说的一切,享受与他的相知相伴。我选择的是后一种方式。 ”这段话也适用于充和与汉思的结缡生活。尽管有人说他们在世家上属于“门当户对”,但这种说法或许指的是精神层次。最初,傅汉思似乎对于充和曾经显赫的家世并没有多少了解,反倒是在实际的婚姻生活中感同身受着充和与生俱来的心性和禀赋。而充和到美国初次见到公公、婆婆后,接触的只是普通的日常生活,她对他们的世家背景和学术并不了解,反倒更关心他们的生活、疾病,以及将来的养老问题。一度国内的家人要求他们回国,充和最后放不下的还是傅汉思的父母,说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不忍他们分开。


到美国十余年后,汉思的名字发生了变化。傅汉思原名傅汉斯,也用过汗斯,有说是充和在美国的好友、古典文学研究学者陈世骧为其改名汉思,但更多人倾向说是充和为汉思改了名字。一字之易,道出了充和的几许家国相思:“我知道国家是在好转,只是供不应求,并无看不起的意思。若算我也是中国人,至少是念念不忘祖国的中国人,汉斯亦是爱护中国的。他的名字由汗斯改到汉思亦是此意。 ”或许改名也是汉思自己的坚持,从中可以看出他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看好。他曾经深入过多个专业,他以语言学者的敏感看到了东方文化的深不可测和意境悠远。“窥意象而运斤”,汉思对于中国古典诗意的追溯,才刚刚起步。他对于中国文化的热衷本身即是对中国的热爱。他在最艰难的时候,依然坚守这个自选专业,正如他对妻子充和的朴素的爱一样,从一而终。


|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张充和与傅汉思在美国加州。


充和让汉思安心地做他喜欢的专业研究,她可以更多地承担一些家庭负担,因为她看到了他对中国文化的倾心和专注。功夫不负有心人。汉思终于在多年后通过发表论文和出版著作获得了学界的承认,虽然他没有拿到中国古典文学或是历史类的博士学位,但还是于 1959年 8月受邀到斯坦福大学担任全职教师,“到斯坦福教书是全部时间,教的是中文,从语言到文字,历史不教了”。此后,汉思专注于翻译中国新旧唐书,也就意味着他的研究更专一了。至此,充和开始辞职在家。与此对应的是,他们的收入陡然减了一半,困难是肯定的,但也因此省了不少开销,譬如请人看孩子,在外面吃饭,还有他们新搬了家,这里的房子相对便宜了一些。不仅如此,充和还打算“在家中做一点零工得到外快”。如此,汉思得以把精力都放在了教学上,“汉斯来斯坦福真是苦教,学生程度不高,从字句着手。看卷子做练习,都是他亲自去改,写讲义都无书记,也是他自己写,有时直到深更半夜。加州大学就比这里阔气多了,有助教,有改卷子的,有书记,有秘书。此地得一手包办”。


尽管工作紧张,但对于妻子充和的昆曲讲演,汉思始终一路相伴。除了解说,还要协助演出,有时打鼓,有时负责后台,他把妻子的昆曲事业当成自己工作的一部分。他陪着妻子一站站演过了很多大学,现场气氛很是感染着他,促使他更加坚定地从事他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他乐在其中。每次演出之后,汉思都会仔细记录下现场的演出情况,各个角色的演员、笛子、后台、解说以及现场反应、后续研究等,颇为虔诚。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充和女士在美国演出昆曲的剧照


看着妻子充和一天天在昆曲世界里变换角色,变得越来越像是他研究的古典世界里的人物,同时又是他认识的那个北平古城里的女子,汉思为之欣慰。他总是格外珍视充和身上的艺术气质,充和辞职在家时,他特别“规定”每周二上午由充和自己支配练习书画。


有一次,充和闲着画画,临的是中国古代画家画的三峡,充和觉得“十分难看”:“画完了我往字纸篓中一扔,汉斯倒字纸时把它理平说:‘你不要我要。花了好几天工夫就甩了,太可惜!’后来有一人到过中国的,看了我三十张画,偏偏挑了这张,我得了五十块,这是我来美国卖出的第一张画。我每次甩画时,汉斯总提这件事,很

得意。 ”


汉思总是温文尔雅,面带微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说起话来声音不大,节奏也不快,孩子们从不记得父亲曾经大发雷霆。充和说汉思是慢性子,但慢性子并不代表总是被动。


1961年夏,他们全家从西部加州搬往东部康州,在耶鲁大学,汉思的汉学更为得到重视,他自己也是如鱼得水。他累积多年的研究成果斐然,成就不断。他从副教授升到教授,可见学术界对他的承认。他在唐代文人方面的研究颇为引人关注,他阅读了大量的中国古诗词,从中体味着古意的人文与自然。他对中国诗词歌赋的研究特别注重“人与自然”,这一视角备受瞩目;他的著作《梅花与宫闱佳丽》颇受好评。在现实生活中,充和的弟子陈安娜女士形容汉思“像小孩一样纯真,可敬、可亲又可爱”,“他对中国诗词很有造诣,特别是乐府诗。他所翻译的《木兰辞》被美国迪士尼公司的卡通片《花木兰》所采用”。


仔细阅读傅汉思的著作,即可知他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参悟能力,解读中国古诗总是从人性最根本的一层细胞出发,紧密结合时代背景和自然规律,饱蘸着感情下手诠释,恰如他的性格:一种儒雅的干脆。他还善于将中国的诗词与西方文学进行比较研究,如将《诗经》与德国诗歌相联系,打通了中西古典文学的隔阂,理解起来更富有立体感。他说:“中国文人对于自己国家历史的热切关注是中华文明从早期开始就形成的一项显著特征。从事文学写作的人通常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学者,而他们所接受的教育的一大部分与历史相关联。历史的作用之一是可以被当作道德作为的指南。”这里似乎有作家沈从文的影子。傅汉思对于中国女性孤独感的解读,富有画面感和新意。他认为正是那些具有孤独美的女子成就很多不朽诗篇,他借用唐代张祜的诗加以说明:“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他发现梅花常常出现在中国文学的历史舞台上,并将妻子张充和比喻成梅花。在他的研究中,梅花就是繁花盛开的美女,可以从优雅的美女嬗变为迷人的仙女。但傅汉思更愿意接受妻子是一位诗人,他说他的写作灵感就来源于妻子张充和。


一九四四年,张充和就手在重庆画了一幅《仕女图》。此画由其师沈尹默先生的诗句引起: 『四弦拨尽情难尽, 意足无声胜有声。今古悲欢终了了,为谁合眼想平生。』充和由此画了这幅古代仕女怀抱琵琶的写意图,后来陆续又有章士钊、汪东、乔大壮等名家在画作上题词。此画后来历经波折,最终还是回到了张充和手里。她一直悬挂在家中,睹物思友。


汉思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研究,也常常引发充和对故乡的思念,她尤其会想起和汉思在北平相处的时光,那是他们最心醉的时候。 1968年 11月 19日,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汉思出差去了加州,独守枕边的充和作了二十首诗送给汉思,即《结缡二十年赠傅汉思》,其中不乏对北平时光的追忆。


休论昨是与今非,艳艳朝阳冉冉归。

喜得此心俱年少,扬眉斗句思仍飞。


三朝四次煳锅底,锅底煳当唱曲时。

何处夫君堪此事,廿年洗刷不颦眉。


些些小过证非贤,各不求全亦自全。

涂里相将闲曳尾,强如东海傲云天。


翩翩快步上瑶阶,笑映朝阳雪映腮。

记取景山西畔路,佯惊邂逅问何来?


五龙亭接小红桥,仿膳初尝帝子糕。

岁岁朝阳春雪好,何人携手踏琼瑶。


去来双桨叶田田,人拥荷花共一船。

三海风光无限好,可能再过半秋天。


玉泉潭水碧如晴,淡绿踈红趁晚晴。

归去失途衣渐薄,高粱瓮畔话平生。


深深中老胡同院,三五儿童切切时。

虎虎刁钻龙颖慧,四姨傅父故迷离。


含蓄、婉约、古典,这朴素的浪漫属于那个时期的北平,这言语不传的灵犀属于两个人的往昔。显然,汉思不愿意把妻子置于常规之下,她应该像诗人一样自由主张。某种程度上说,妻子的经历就是汉思研究中国诗歌的参照,正因为如此,他们看似寻常的相处又被赋予了神秘的诗意。


在他们的婚姻走过了近半个世纪后,周有光与张允和的孙女周和庆问起他们充满诗意的婚恋时,八旬的汉思先生却是另外一种顽皮的回答。 “1996年,我和张晖开车漫游东部找工作,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汉思,算来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问汉思:‘当年你和四姨奶奶谁追谁?’他带着诡秘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告诉我‘难说’。哇,真酷!”



*文章节选自《一生充和》(三联书店 2017年4月刊行)“第八章 美国:走出仕女图。文章版权所有,转载请与微信后台联系。



《一生充和》 王道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7-4

ISBN: 9787108057679 定价:4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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