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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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梭罗说：“惊叹于这样一个事实：树在开始的时候长得越慢，它的核心就长得越强壮！我想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人类。我们不希望孩子过早成熟，在幼儿期就催促发芽生长，就像迅速长成的木材，质地松软、易坏。我们宁愿孩子开始的时候长得慢慢的，好像在艰难地挣扎着，因此才会长得结实和完美。这样的树， 即使到了老年，仍然以几乎同样的速度在伸展。”
——今天推送的内容节选自《孩子，你慢慢长大：亲历华德福教育》（吴蓓 著 三联书店2017年11月刊行），文章分享了部分华德福教育的理念和实际案例，也让我们对于“今天需要什么样的幼儿教育”继续向前思考。
文 | 吴蓓
原来你们什么也不教
开园不久，一位老人来参观我们的幼儿园，他有一个3岁的小孙女。他问我：“你们教些什么？”我告诉他我们每天有晨圈和讲故事，还有各种不同的艺术活动。听完后他说：“原来你们什么也不教。”他转身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许多人有个固定的认识，觉得孩子上幼儿园肯定要学些什么东西，比如认字、拼音、英语、唱歌、跳舞等。所以，有的家长喜欢问孩子：“今天老师教什么啦？”“今天你在幼儿园学到什么啦？”有的家长会问我们：“你们怎么还不教拼音？别的幼儿园早就教了。” 有位家长还告诉我，目前不少重点小学要求学龄前儿童必须认识两三百字，会做20以内的加减法，还要会英语。
的确，华德福幼儿园反对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教”。留学英国期间，我在一所华德福幼儿园观摩实习了三周，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师从来不教孩子。我的老师埃瑞卡举例说：一种教学方式为，“来！大家听好了，老师教你们弹琴”；另一种方式为，老师在一旁弹琴，孩子们在一旁玩，如果个别孩子有兴趣，自己走过来想主动学，老师会提供帮助和引导。华德福幼儿园采用的就是后一种方式。
应该说，华德福教育不是禁止“教”，而是在意怎样“教”。孩子身上有着最为宝贵的天赋，如果老师自以为聪明地去教孩子，往往会破坏孩子内心的本能直觉和冲动。
华德福幼儿园从来不教孩子怎样绘画，甚至也不要求孩子去画一所房子或一棵树。老师只给孩子提供纸和笔，任他们自由发挥。注意观察孩子的画，我们就会发现，绘画是孩子内心的一种表达方式，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有不同的绘画风格，体现出不同的心理发展。
华德福教育还认为，幼儿阶段应着重让孩子感受音乐，不必讲解音乐的节奏、强弱、音的高低。讲解的东西要靠孩子的大脑来理解，而孩子对音乐的感受却能通达全身心。重要的是让孩子去感受事物的整体性，而不是把事物分解成局部或碎片。
家长的困惑：育儿与择园
一位家长问：孩子发脾气时，家长也容易失去控制而向孩子发脾气，怎么办？我的建议是，尽量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不要和孩子僵持下去，等他平静下来，再跟他讲明道理。有的时候，可以抱着孩子，抚摸他，使他安静下来。凯瑟琳的建议是，妈妈不需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给孩子，有时需要轻松一下。如果觉得自己心情烦躁，可以请别人照看孩子，自己外出看电影、喝下午茶等。
此外，给孩子建立的规则不能太苛刻，也不能太宽松。爱是有界限的，这个界限不是为了束缚孩子的成长，而是让他感到被爱、被关心、被保护。没有界限的爱是溺爱，是纵容。有时必须对孩子说“不”，即使孩子会因此不高兴或哭闹。
一位妈妈回复说，现在有各种各样的育儿理念，令人无所适从，有时家长也不知道界限应在哪。凯瑟琳举例说，网上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但如果没有自己的主见，你就会被大量的信息淹没。人应该是电脑的主人，利用电脑为自己服务，而不是被电脑控制，失去自我。当我们面对各种理论、价值观时，自己要有判断力，不能迷失方向。
我在2007年写的《瑞典华德福之旅》中有一段：“我想无论何种教育，都需要老师来付诸实践，你是什么样的人比你所选择的教育方式更加重要。”从这个角度来说，家长选择幼儿园，首先要看是什么样的老师在带孩子，而不是什么样的教育理念。正如有读者说的，活生生的人比教育理念更重要。家长不要轻易听信办园的人说得如何，而要看他们做得如何。我很同意一些读者的观点：“孩子不是试验品。”
到底是赢在了起跑线，
还是提前透支了孩子的能量？
现代的教育就像化学农业。在社会和一些家长的眼里，孩子也能像某些作物一样，在施加各种化肥、化工产品（杀虫剂、除草剂等）、激素类和调节类催长剂等之后提前成熟。成人在意的是孩子学习了哪些知识，却从不去思考：这些知识是否是他们成长的养分？他们是否活得快乐？揠苗助长，到底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还是提前透支了孩子的能量？梭罗说：“我惊叹于这样一个事实，树在开始的时候长得越慢，它的核心就长得越强壮! 我想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人类。我们不希望孩子过早成熟，在幼儿期就催促发芽生长，就像迅速长成的木材，质地松软、易坏。我们宁愿孩子开始的时候长得慢慢的，好像在艰难地挣扎着，因此才会长得结实和完美。这样的树，即使到了老年，仍然以几乎同样的速度在伸展。”
我在留英日记里写过：“假期我给各个教室里的植物浇水，浇着浇着，我突然感到植物很高兴。它们需要我的关照。凝视着房间里的一株株植物，新长出的茎叶娇嫩得像婴儿的小手，能透出一些光来，我甚至不敢触摸它，生怕伤着它。植物生长得十分精巧和优美，我们应细心地呵护它，让它内在的生命力充分展现。”
同理，对孩子的教育是不是也该这样？孩子的成长有内在的规律和节奏，允许孩子自然地发育成长，而不是人为地修枝剪叶或强加外在的力量，就是最好的教育。这并不是说不要给予儿童知识，而是要让知识像阳光和雨露一样，成为他们成长不可或缺的养分。做教师不易，要慎之又慎，几句话、几个动作可能毁了孩子的一生。水浇太多或太少都会导致植物死亡。对孩子的培养一定要有分寸感，要适度。
故事好像是一根魔杖
园园刚来我们班，吃饭时她坐在椅子上，老把椅子后腿翘起来，我就坐在她的身后，用脚踩住椅子的后腿。吃饭过程中，她不时地要离开座位，我把她拦住，或一次次抱回来，她就生气，并烦躁地喊叫。我赶快给她讲故事：“有个孩子叫东东，有一天在外面玩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谁来帮帮我呀，我要出来！’咦，是谁在说话？原来地下有一个大白萝卜，它想从地里钻出来。东东跑回家，问妈妈怎么办。妈妈给了他一把铲子，他吭哧吭哧地把白萝卜挖出来并带回家，还给白萝卜洗澡、喂饭，哄它睡觉。……”一听故事，园园安静了下来，专注我的讲述，一口口喂她吃饭。看她已经没有离开的意思了，我就尽量让她自己吃。她胃口很好，只要能安静下来，吃饭也挺快的。她喜欢吃肉，基本上不挑食。
有一天，小朋友都洗完手了。宋老师让圆圆洗手，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闹情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走过去，一手拉她起来，一手给她看我手里刚刚捡到的半个核桃壳：“圆圆，你知道是谁给吴老师这只小船的吗？”“是谁啊？”“是一只小鸟。我跟你讲啊……”她顺从地跟着我去了洗手间。
自己动手做玩具
华德福幼儿园要求老师自己动手为孩子做玩具。天明老师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老师在做玩具的过程中，孩子能看到一件玩具是怎样一步步完成的，而且对老师亲手做的玩具会感到特别亲切。此外，孩子从中还能学到如何使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所需要的东西，而不是依赖金钱或向父母索要。Freya说，在幼儿园里，老师做玩具还能给孩子树立榜样：无论一件事情是难是易，是喜欢做还是不喜欢做，都必须坚持下去，直到完成。为了未来的生活，我们必须培养孩子做事情的意志力。
华德福幼儿园手工做的娃娃非常简单、朴素，采用天然材料，而且造型极其简单，就像还没有完工似的。娃娃的脸上通常没有具体的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任何表情。可正是这样的娃娃才能给孩子们的想象留下充分的空间。孩子们可以充分发挥想象，让手工娃娃在不同的游戏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可以具有不同的性格，有着不同的表情。相反，如果给孩子一个逼真的娃娃，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以至表情都被精心设计好了，永远只是这个样子，那会极大限制孩子的想象力。精美的、机器制造的娃娃是僵硬的、固化的娃娃，所谓的最“漂亮”，其实最丑陋，最没有艺术性，它窒息了孩子的想象力。
走进早春的寒冷
无论刮风、下雪，只要条件允许，我们每日的户外活动都尽量不取消。我认为，照顾儿童，不仅需要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还需要为之提供阳光、清新的空气和接触自然、土地的机会。日益现代化的生活，使我们远离了大自然，甚至步行的能力都有所退化。教育家洛克也提议小孩子要多过露天生活，即使在冬天，也尽量少烤火。如果老是不让他受到风吹、日晒、雨淋，“也许可以把他养成一个美貌的男子，可是不能把他教成一位有用的人才”。
在丹麦的一所华德福幼儿园里，孩子每天有6个小时的在园时间，其中4个小时是在户外活动。对于幼儿来说，户外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开阔的活动场地有益孩子们玩耍、嬉戏，感受大自然的季节变迁和每一天的变化。他们可以用手去触摸石头、树叶、木头、泥土，用眼睛观看昆虫、小动物，用鼻子闻到鲜花的芬芳，用耳朵聆听自然界美妙的声音。
这周五的上午阳光灿烂，但四五级的大风呼呼吹个不停，最高气温为五摄氏度。我们带着孩子们毫不迟疑地走进了早春的寒冷中。虽然大家都被风吹得冷嗖嗖的，但回到屋里，感觉精神抖擞，孩子午睡也比平日容易。
《孩子，你慢慢长大：亲历华德福教育（幼儿篇）》
吴蓓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7-11
ISBN: 9787108059451 定价：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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