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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的礼物:著名政治动物叩开外交大门

亨利·尼科尔斯 三联书店三联书情 2019-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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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相貌憨厚、动作温吞、带着浓浓黑眼圈的大猫熊,绝对是地球上最惹人怜爱的动物之一。但是提起它的过去,我们所知道的却出奇少。《来自中国的礼物:大熊猫与人类相遇一百年》(三联书店 2018-5)以外国记者的眼光透视了大熊猫在西方世界的传奇经历,这是关于一种不凡动物的一段神奇故事。在中国政府和科学家的不懈努力下,大熊猫已从“濒危”降到“易危”等级,有望与人类常伴左右。今天的微信选摘部分章节,回顾了人见人爱的熊猫如何叩开新世纪的外交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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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中国环境保护局邀请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共同举行会谈,讨论野生熊猫研究计划。在拜访北京动物园时,基金会代表将印有该会标志的旗帜悬挂在熊猫围栏上


尼克松的礼物


文 | [英] 亨利·尼科尔斯

译 | 黄建强


乒乓球和熊猫有何共同之处?两者都是中国与西方在20世纪70年代之后新的友好关系的象征。


1971年初,日本正筹办第三十一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时,传出了中国也将组团参加的消息。这可是大新闻,因为前两届锦标赛中方都由于国内运动而无法参与。为了彰显他们回归世界乒坛的决定,中国政府还向当时的几个乒乓球强国,包括英国、加拿大与哥伦比亚,发出邀请函,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在离开日本回国前,进行另一场比赛。邀请函也寄给了一向跟乒乓奖牌无缘的美国,这传递出的信息非常明显。中国绝对不只是想在球场上来来回回地拍打这种轻飘飘不起眼的小球而已。中国想利用乒乓球回到世界的舞台上。


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在1969年当选为美国第三十七届总统,这是中美“冷战”紧张形势可能出现缓和变化的第一个迹象。1970年1月,两国大使开始展开会谈,次年4月美国乒乓球代表队抵达北京,成为二十多年第一批踏上中国首都的美国运动员代表队。乒乓球促成了两国冰冻关系的融解,这成为著名的“乒乓外交”,而就在几个月之后,周恩来总理邀请尼克松前往中国访问。尼克松在接受邀请时告诉美国民众,“如果不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及其7.5亿人民为友,将难以维系稳固而持久的和平”。大约六个月后的1972年2月,他成为第一位踏上中国国土的美国总统。


在尼克松忙着与毛泽东还有周恩来会面的时候,他的妻子帕特(Pat)则在北京四处游览。北京动物园里爱玩耍的熊猫显然让她大感兴趣,中国东道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当尼克松总统启程返回华盛顿时,中国方面通知他,中国将赠送一对熊猫给美国民众,以纪念这次历史性的访问。此举有助于让美国民众相信,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并无害处。尼克松拨了通电话给《华盛顿明星报》(Washington Star)的编辑,允许他们爆料两只熊猫将会抵达国家动物园的独家消息。当天稍晚时,他对妻子说:“这个消息一定会造成轰动。”


毛泽东于1972年1月29日与尼克松握手。尼克松的中国之旅标志着中美两国“冷战”关系的结束,同时,毛泽东送给美国民众的两只熊猫也成为新的友谊关系的象征


即使在那时候,尼克松自己也不知道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话题。这个话题不仅有关两只动物,也不仅有关时隔三十年才再次出现在美国的大熊猫,它还与国际政治密切相关。自1941年蒋介石送给美国民众潘弟与潘达后,中国又陆续以此种外交方式送出了二十只以上的熊猫。我们之前已经听过平平与安安北抵莫斯科的故事,还有取代姬姬在伦敦地位的佳佳与晶晶。还有几只到了朝鲜,几只到了日本,其他则飞到了法国、德国、墨西哥与西班牙。不过兴兴与玲玲是这些政治动物中最著名的一对。


历史上不乏以动物作为礼物,以巩固个人之间、家族之间、氏族之间与国家之间关系的例子。珍奇异兽可能会具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据传埃及的一位苏丹为了向佛罗伦萨富有的美第奇家族寻求军事协助,在1486年时将一只长颈鹿送给他们。这只动物抵达佛罗伦萨时,造成港口一片混乱,据说有好几位画家将这件事呈现在他们的画作中。尽管这只动物的新主人们争先前来观看,它却一下子就魂归西天,因为它的脖子被兽栏顶部的笼子卡住了。


类似的例子还包括一只于1515年5月抵达里斯本的印度犀牛。那一年晚些时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想把这只野兽运到罗马,送给教皇利奥十世,以争取他对葡萄牙扩展远东殖民事业的支持。阿尔布雷希特·丢勒(Albrecht Dürer)就是在亲眼观察了这只带有铠甲的野兽之后,才制作出了著名的犀牛木版画。不过这只动物一样时运不济,在前往罗马的途中发生海难,没有摆脱横死的命运。


相对而言,图伊·马里拉(Tu’i Malila)可就长寿多了。这只马达加斯加射纹龟是英国探险家詹姆斯·库克(James Cook)于1777年送给汤加王室的,被公认为是记载中寿命最长的动物。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1953年前往该群岛进行王室访问时,它还是首批前往迎接的代表之一,且它在十年之后才以188岁的高寿与世长辞。


身为一只年轻的熊猫,姬姬的逗趣模样深深吸引了英国民众。本图中,它正与身着工作服的专属管理员艾伦·肯特(Alan Kent)踢着足球,1959年5月摄于伦敦动物园


虽然近年来这种行为的次数已经减少,但中国仍然持续而巧妙地利用了其饲养的熊猫。1999年,英国将香港主权交还中国之后没几年,北京就赠送给香港特区一对熊猫安安与佳佳,而为了纪念香港回归中国十周年,北京又赠送了另外一对熊猫盈盈与乐乐。2008年,经过先前的几次交涉,台湾终于接受了北京赠送的熊猫。这对熊猫的名字叫作团团和圆圆,明显带有“回归”的意味,在台湾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不过我们还是回归正题,讨论其中最著名的两位——兴兴与玲玲。


1972年,这对尼克松带来的熊猫来到华盛顿之后,首都热闹得就好像选举季快到了一样。国家动物园的电话没有停过,每天收到的信件让邮件袋满得几乎撑破。该动物园的新闻发言人西比尔·哈姆雷特(Sibyl Hamlet)原本就已经要负责处理多项任务,现在又得处理临时增加的工作。当她一封一封地拆阅来信时,逐渐发现了它们的共同主题。大众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两只熊猫的名字会是什么。由于正式的名字还没有宣布,好几个记者都提出了他们的建议。一位来自玛丽蒙特学院(Marymount College)的谢泼德(G. D. Shepherd)小姐提议叫它们乒(Ping)与乓(Pong)。这一文字游戏其他人也曾想过。一位名为埃默里·莫尔纳(Emery Molnar)的女士写道:“我觉得对这两只熊猫来说,这是再适合不过的名字了,因为乒乓球,我们才会到中国去,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中文。这名字听起来好可爱,让人不禁莞尔——我觉得每个人应该都会觉得这名字既可爱又非常恰当。”李文村(Wen-Tsuen Lee)夫妇在写给总统的信中也觉得乒与乓是“很棒的名字”,不过建议应该要叫作乒乒与乓乓,因为叠音词听起来更加亲密。“譬如,我们的小女儿名字叫作玲,但是我们在家里都会叫她玲玲。”


哈姆雷特草拟了一封寄给这些热情民众的回函模板。她在其中写道:“虽然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两只熊猫的名字会是什么,不过我们知道它们已经有了中文名字,跟其他人工饲养的熊猫一样。我们不打算给它们换名字,而会继续以它们在中国已经取好的名字来称呼它们。”动物园最后宣布它们的名字——公熊猫叫作兴兴,母的叫作玲玲,可以想象那位女儿李玲会有多么兴奋。


当时担任史密森研究基金会公共事务部主任的卡尔·拉森(Carl W. Larsen)还寄了一张鼓励的便笺给哈姆雷特。其中写道:“从我们的角度看,我们觉得你提供给媒体的信息既公正又谨慎,且充满了诱惑与吸引力,尤其这种事情极为敏感又容易流于主观。”哈姆雷特发现连同便笺送来的还有一颗小糖果。拉森解释说:“因为你的杰出表现,我附上一颗中国糖果,作为一个小小的奖赏。”


在动物园的其他部门,职员们也忙着筹备欢迎新成员的工作。在《华盛顿明星报》首先刊载熊猫即将来到国家动物园的消息不久之后,园长西奥多·里德(Theodore H. Reed)就制订了九条熊猫计划,在动物园内部传阅。其中一条是派一位员工前往图书馆了解有关这个物种的各项知识。另一位员工则开始寻找竹子的来源。还有另一位则打电话给各大西方动物园,询问有关熊猫饲养的经验。其他还包括熊猫短期安置的计划,以及采用白犀牛现有的兽栏加以扩大,作为熊猫长期居住场所的计划。虽然对员工来说会产生一些额外要求,但里德很清楚熊猫可以为动物园带来多大的利益。他在便笺上断言:“熊猫的展出应会十分热闹,民众一定会捧场,以科学的角度来看,获利也属必然。这将会为史密森研究基金会带来知名度,让大众对本会的好感倍增。”


在全国民众的引颈企盼之下,这两只熊猫终于搭飞机于1972年4月降落美国。它们从北京经巴黎飞来,坐在隔离式的金属运输笼内,由四位中国官员陪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两只熊猫是在杜勒斯国际机场入境的,这个名称是为了纪念曾任国务卿的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而他曾在1958年阻止姬姬前往布鲁克菲尔德动物园。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也颇有感慨。


几天之后的4月20日,国家动物园就开放这两只动物供大众参观。这一天也被称为“熊猫日”,动物园在开幕时举办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参加的贵宾包括尼克松夫人、一同前来的四位中国官员,以及一位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代表。尼克松夫人获赠一个该会标志的勋章、一张以这两只熊猫为主角的相片,以及一本熊猫相簿。她在当天告诉总统:“那里到处都是人。简直是人山人海。”一点也没错。熊猫日当天有超过两万名民众来到动物园,入园人数超过去年同日的两倍。而且经过4月20日记者发布会的报道之后,周末来了更多的群众。在第一个星期天,大约七万五千名群众涌向动物园,造成周围的交通大堵塞,车潮绵延到宪法大道(Constitution Avenue)。长江后浪推前浪,虽然伦敦动物园的姬姬当时还活着,但它风靡一世的光环现在已经漂洋过海,从欧洲来到了美国。兴兴与玲玲现在可以说是西方最热门的熊猫,若到了华盛顿,却没有进动物园一睹它们的芳姿,整个行程仿佛就会有缺憾。


中国赠送的大熊猫1972年4月在美公开亮相后,尼克松夫人第一个来看大熊猫。(美联社资料图片)


除此之外,对于它们的研究使得人工饲养熊猫的繁殖取得了革命性的进展,并且形成了一个标准模式,此后对于人工饲养濒危动物的研究都以此为范本,而且其研究成果也可应用于野生动物。


对于人工饲养熊猫的长期研究还很少,直到兴兴与玲玲在1972年4月中旬抵达华盛顿后,一切才有了改观。在同一星期,机缘巧合之下,国家动物园除了熊猫之外,还有一位新成员加入,她就是德夫拉·克莱曼(Devra Kleiman),这位由伦敦动物园过来的年轻动物学家曾在1967年时投入姬姬与安安的交配工作。熊猫仿佛一直尾随着她。克莱曼说:“兴兴与玲玲到动物园的时候,我还刻意避开它们。第一,政治性太强;第二,我主要的兴趣并非与熊猫有关。”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克莱曼开始从远处观察熊猫,不到一年,她就开始认真地研究它们。她开始制作一个监测与记录熊猫活动与基本行为的系统。这个系统相当重要。如果不知道动物可能会在何时、何种环境下有什么举动,那就绝对无法知道它们的特殊行为有什么意义。譬如,1974年时,动物园员工就是每天依照既定计划,进行详细的观察,才发现玲玲出现了明显的发情现象。克莱曼说,这完全让我们感到意外,因为我们以为这只母熊猫不过三岁半。但现在我们知道,这个年龄比一般熊猫出现性成熟的年龄早了整整一年。


在这两只熊猫来到动物园的一年之内,民众一直来信询问它们什么时候会被送到一起,什么时候会生出小宝贝。令人气馁的是,虽然民众有这样的盼望,但熊猫通常只在每年春天才会发情一次。除此之外,发情期只维持几天而已,不会再多。1974年4月底的时候,动物园得到了玲玲发出的信号,首次将这两只熊猫配对。不过兴兴没办法完成任务,这让记者又有调侃的空间。譬如,《棕榈滩邮报》(Palm Beach Post)的标题就是《动物园的熊猫竟然性冷淡》。动物园园长西奥多·里德对这则报道感到沮丧:“美国媒体还是具有那么低俗的品位,进行那么粗鄙的报道,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尽管媒体以玩笑视之,大众还是持续寄来更多的信件。有些信件的内容很简洁。有些则采取故弄玄虚的方法,想诈骗动物园,例如以下这封巴彻尔德股份有限公司(Batchelder & Associates)的乔舒亚·巴彻尔德(Joshua H. Batchelder)在1974年5月写来的信:“对于贵园熊猫遭遇的问题,我们觉得我们有可行的解决方法。”他没有详细说明解决方法是什么,但保证方法一定有效,否则巴彻尔德公司不会跟动物园要求任何回报。巴彻尔德在信中说:“如果方法奏效,我们想要一个四人成行、为期一周的动物园免费参观之旅。请告诉我们你们意下如何。”


动物园员工也得忙着接听热心提供帮助的民众打来的电话。譬如,1975年春天,在另一次发情期又徒劳无功之后,里德接到某家水床公司的代表汤姆·奥布拉德维奇(Tom O’Bradervitch)的电话。里德高兴地在便笺上告诉员工这件事:“他们要提供一张帆布水床给玲玲和兴兴。”他礼貌地回绝了他们的好意。他写道:“我觉得他的主意不错,只不过这两只动物很会破坏,那张床应该撑不了多久。这是熊猫令人难忘的疯狂事迹中,另一个奇妙的插曲。”不过里德所承受的压力开始表露,他公开表示,希望能把握下次的机会,也就是1976年的发情期,一举获得熊猫宝宝,也刚好可以赶上美国独立两百周年纪念。


这个期望实在太难达成。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玲玲发情期接近结束时,人们才把这两只熊猫关在一起。里德气炸了。克莱曼提出了解释,玲玲的发情期比前一年早了好几个星期。为了消解他的怒气,她留了一张便笺给她的上司:“这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其他人也一样)。”她以为只要遵照行之已久的工作程序,在众多志愿者随时的观察之下,玲玲行为的任何改变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对这一点她很自信,太过自信了。她对里德说:“我的应变能力不足,采取了过于保守的措施。我想也不用多说什么,我必须道歉。”


尽管此次的期望被挫败,克莱曼还是继续推动更多的基础研究,在几年之内,她开始为饲养熊猫的人工管理写下新篇章。


1982年动物学家德夫拉·克莱曼与玲玲一同出现在史密森基金会的国家动物园中


1980年的第一次人工受孕的实施时间过晚,结果不尽如人意。第二年伦敦动物园出借的公熊猫佳佳前来访问。截至当时,玲玲与兴兴都没有真正交配过,动物园希望佳佳会是玲玲更合适的伴侣。结果它并不是那位白马王子。它们初次相遇就打得难分难解。克莱曼在动物园的园讯刊物《虎言虎语》(Tigertalk)发表的文章中说:“这一对恋人‘完全不来电’,玲玲受到严重的伤害,我们得暂时让它与兴兴隔离,先不考虑人工受孕的事情。”它们还得再等一年。


佳佳在回到伦敦之前,华盛顿动物园也为它进行了电激取精,并将它的精液冷冻起来。玲玲于1982年发情时,也采用其中的一些精液让它受孕,结果玲玲产生了怀孕的迹象;它开始构筑巢穴,而且整个秋天都可以看到它抱着苹果和胡萝卜,好像在哺育幼崽一样。但事与愿违,玲玲其实只是“假怀孕”,也就是在没有真正怀孕的情况下,却有怀孕的行为与生理迹象。虽然如此,喜爱熊猫的科学家与管理员在1983年时再接再厉。玲玲于3月开始发情时,大家都屏息以待。在兴兴与玲玲来到动物园十年之后,克莱曼和一位观察志愿者终于看到它们首次进行交配,不过过程十分短暂。因此动物园又采用了一些佳佳解冻后的精子,为玲玲额外进行人工受孕。7月的时候,玲玲又出现怀孕的征兆,这次人们是从激素之中看出了端倪。


除了雌性激素之外,克莱曼和她的同事也开始研究黄体酮的变化。大部分的哺乳动物在排卵之后,黄体酮(有些人也称为孕酮)的浓度会上升,表示子宫已做好准备,可以接受胚胎着床。一旦真的着床之后,在怀孕期间,黄体酮会一直维持高浓度。如果没有怀孕,浓度则会下降。但是熊猫却与一般的哺乳动物不同。它们的黄体酮浓度要在排卵几个月后才会上升。这是因为熊猫可以“延迟着床”,胚胎可以保持冬眠状态,时长不定。对于一些特别极端的物种,受孕与着床之间的时间差可以长达一年或一年以上。就熊猫而言,通常要等三四个月,黄体酮浓度才会开始上升,这大概就是胚胎着床的时间点。经过一两个星期之后,利用超声波扫描,就可以发现胚胎,而再过几个星期,胎儿会正式成形。这表示胚胎在四个星期之后才开始在母体内发育。


因此当1983年7月玲玲的黄体酮浓度上升且维持在高浓度时,动物园的人都相当兴奋。虽然中国之外也有一些地方人工饲养的熊猫已经成功产下存活的幼崽,如墨西哥城与马德里,但是美国还没有产下熊猫幼崽的记录。不过,黄体酮浓度的升高也不一定保证真正就怀孕了,如前一年发生的“假怀孕”现象。从7月11日开始,动物园的员工与志愿者开始二十四小时监控玲玲在闭路电视上的一举一动。


在7月20日下午,玲玲开始在兽栏的一个角落里用竹子建造巢穴。大约在晚上七点之后,它开始舔舐它双腿接合的地方,动作一直很不安,一直到次日清晨三点十八分,它终于产下了熊猫幼崽。管理员芭芭拉·宾厄姆(Barbara Bingham)与动物收养经理贝丝·弗兰克(Bess Frank)紧张地看着熊猫幼崽是否会动。一分钟过去了,然后是两分钟。弗兰克很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拨通了克莱曼的号码,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不过她放下话筒后没过几秒,玲玲就轻轻地推着一动也不动的宝宝,然后它小小的胸膛开始出现起伏。欣喜若狂之下,她赶紧又拨了电话给克莱曼。弗兰克在《虎言虎语》中写道:“那一天清晨的时光实在太美妙了。”玲玲的一举一动都有模范妈妈的样子,包括舔舐幼崽以及把它抱在怀中的行为。但是在早上六点三十分左右,熊猫幼崽在没有什么明显的前兆下,不幸地突然停止了呼吸。


熊猫的胚胎在体内发育不完全,因此幼崽很小,养育起来十分艰辛


这时其他人纷纷抵达,逐渐增加的人们看着玲玲仍然继续舔着小熊猫,整天抱着它瘫软的粉红色身躯,都不禁潸然泪下。即使在当天晚上,员工试着将它们分开后,玲玲还捡起一个苹果,抱在怀里摇了好几天。验尸报告指出幼崽死亡的原因是在子宫时就已经感染了支气管肺炎。


在临时举行的记者会中,动物园代理园长克里森·韦默(Christen Wemmer)强忍着悲伤振作起精神。他告诉闻风而来的一大群记者:“希望越大,失望往往也越大。我们没能保住熊猫幼崽,但我们也知道了玲玲可以怀孕,也可以正常生下小宝宝。我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成功繁殖出熊猫的下一代。”底下,记笔记的声音此起彼伏。维尔特积极地看待此次的挫败,继续将重心转向下一个繁殖季。“我们并没有气馁,而且相信方法并没有错,希望明年产下的幼崽可以存活到成年。”


1984年,这个希望又因为一只胎死腹中的幼崽遭到粉碎。1987年生下的双胞胎也没能活多久。兴兴与玲玲在1989年产下的最后一只小宝贝,也跟它们的头一胎一样,在接触外面的世界没多久之后,便死于肺炎。


媒体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挫败。继姬姬与安安相当受人瞩目的繁殖失败之后,玲玲与兴兴又无法繁衍子孙,这让西方世界相信大熊猫是对性事毫无兴致的物种。更糟的是,熊猫的形象也大打折扣,备受推崇的演化生物学家斯蒂芬·古尔德(Stephen J. Gould)以熊猫的“大拇指”为例,说明他认为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非最适设计。[29]1978年,他在一篇极具影响力的,发表于《博物学》杂志的文章中描写了自己前往国家动物园拜访的情景,他带着“三分敬意”看着尼克松熊猫,它们前掌的特殊构造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他写道:


熊猫真正的大拇指另有其他用途,这个功能太过专门,以致它的大拇指与其他四指平行并排,既无法握合,也无法灵活操纵。因此熊猫必须运用部分手掌,造成某块腕骨增大,这其实是有点笨拙但相当有用的解决方式。籽骨般的大拇指(sesamoid thumb)在生物界的工程技术比赛中算不上杰出的设计。


中国也努力想使熊猫自然交配,但1983年卧龙研究中心(全名为“中国保护大熊猫研究中心”)成立之后,却越来越依赖人工授精以生育熊猫幼崽。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大有不同了。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科学家,在兴兴与玲玲等熊猫所贡献的开拓性研究的基础上,已经有办法取得关于熊猫生理的一些有趣发现,这些发现大幅提高了熊猫的成功繁殖概率。



《来自中国的礼物:大熊猫与人类相遇的一百年》

[英] 亨利·尼科尔斯 著 黄建强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8-05

ISBN: 9787108062307 定价:4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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