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不一样：二线收割一线的经典样本

眼下这场人才争夺战，渐入佳境，送户口、送房票、送补贴、送学位，政府姿态可人，无微不至，就连天之骄子深圳、老牌直辖市天津都纡尊降贵大开户籍之门。

然而，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场席卷全国的人才大战中，有一个城市似乎缺席了，那就是杭州，我在媒体上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杭州的“抢人大招”。我很好奇，杭州不着急吗？杭州为什么不一样？

正在困惑时，看到两篇颇有启发的长文，一篇是《人物》的《为什么北京人和上海人都成了“杭漂”？》，另一篇是《甲子光年》的《工程师改变中国2.0版，历史转折中的“杭派工程师”》，让人认识到杭州在这场人才争夺战中非比寻常的实力。

两篇文章以巨大的篇幅介绍了“杭派工程师”这个新物种及其生活方式：继北京西二旗程序员，上海张江码农，深圳南山理工男，广州天河IT男，中国工程师群体又多了一个以阿里巴巴为依托的全新门派——杭派工程师。

杭派工程师的相当一部分，周一到周五在杭州上班，周六周日在北京上海深圳居家，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城市竞争关系，即二线城市收割一线城市的人才，或者说，二线城市带一线城市玩。

工作在杭州，生活在上海或北京，出差在全球各地，正在成为杭派工程师们的常态，他们似乎把上海和北京当成了杭州的“睡城”。

一个缩影是：2017年，阿里巴巴举办18周年年会，为把4万员工从全国乃至全球各地送回杭州，征用了100多趟航班、32班次高铁和1700车次大巴。

现在，从杭州阿里巴巴园区开往上海的幸福大巴与日俱增，今年1月份，大巴一个月就发车266辆，比去年1月多出107辆。每周五从杭州到北京的末班飞机，经常是被阿里的员工们“包机”。阿里员工还有一个叫做“大圣归来”的群，这个群的所有成员都是从硅谷回到国内工作的工程师。

7月23日，猎聘发布《2018中国重点城市工程师大数据与调研报告》，他们分析了2017年一季度到2018年二季度期间，互联网工程师人才净流入分布情况，杭州以12.46%的流入率排名第一。

图片来自“猎聘”

在流入杭州的工程师中，来自上海的最多，达到23.56%；其次是北京和深圳，占比依次为17.21%和6.91%。这意味着北上深为杭州贡献了近一半的“杭漂”工程师。

除了北上深，南京、广州、武汉、郑州、宁波、苏州、成都也是杭州互联网工程师的重要供给地。

杭州互联网工程师来源城市。图片来自“猎聘”。

毫无疑问，在时下这场如火如荼的人才争夺战中，杭州没有简单的跟风，而是另辟蹊径，骨骼清奇地开创了一种全新的人才模式，其开创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层面：

一是自成一体、自我循环的人才生态系统。

与其他二线城市不同，杭州的人才引进，主要靠的不是政府主动出击，而是企业的自发吸引。杭州是中国民营经济、创新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拥有众多高收入就业岗位，这是吸引人才最大的筹码。

杭州对全国人才的这份魅力，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阿里巴巴这家巨无霸企业，它不仅自己优秀，还为杭州建构起一个独特而庞大的人才生态系统。

根据2017年科技部火炬发展中心发布的“中国独角兽名单”，杭州市共有26家独角兽企业、105家准独角兽企业，堪称国内最大的科技独角兽乐园之一，估值仅居北京之后的第二位。

而杭州的独角兽企业中，一半以上都带着“阿里基因”，阿里巴巴这家市值超5000亿美元的科技公司成为了杭州科技力的发动机之一。在过去的10年里，阿里像个巨大的孵化器，诞生了全球最大的独角兽蚂蚁金服，也相继孵化阿里云、菜鸟等6只超级独角兽。

而在阿里体系外，随着带着阿里创新基因的创业大军开枝散叶，正形成一支新的科技独角兽和准独角兽部队，例如挖财、贝贝集团、同盾科技、和金在线、淘粉吧、小电科技、九曳供应链、涂鸦智能、大搜车、哈罗单车等。这些公司大多仍然保留阿里的“花名”文化，在公司内部以花名相称，名片上显眼位置通常也印得是自己的花名。

阿里巴巴与杭州的互动，给我们的第一个启发是，城市得有一个树大招风的龙头企业，才能招募到第一流的人才，才能老树盘根，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开枝散叶，桃李满天下。

相反，如果没有第一流的龙头企业，城市就吸引不到第一流的人才，也就对人才缺乏持续的凝聚力与号召力，无法建构一个自成一体、自我循环的人才生态系统。

图片来自“猎聘”

二是泰山不拒细壤、江河不拒细流的人才观。

杭派工程师之所以自成一派、独树一帜，是因为他们的成长路径和环境，在中国互联网江湖乃至全球都比较罕见。

在互联网的家乡美国，这个行业从一开始就是高精尖人才的专属，互联网传到中国之后，首先也是在北京上海落地的，无论是新浪搜狐百度等京派互联网公司，还是早期的亿唐、易趣等沪派互联网公司，其创始人与管理团队大多来自都是从海归精英，最差也得是从清北复交的高材生，那个时代的互联网带有浓厚的精英气质。

相比而言，阿里巴巴以及所在的城市杭州，简直就是屌丝中的屌丝。十几年前的杭州，几乎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互联网公司，初代杭派工程师基本都是阿里人，而且出身十分草根，与北京上海的精英气质截然不同。

马云自己就是个纯正的草根，既非出自名校，也没有留洋经历，甚至连写代码都不会。马云的个人经历，从一开始就为阿里巴巴的人才观注入了一个特别的基因，那就是不问学历，不问出身，不拘一格，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创业之初的阿里看谁都是人才，马云原话是“杭州大街上走的人都想招进来”。

图片来自“猎聘”

所以，阿里的招人策略完全不同于其他互联网公司，他们不瞄准最精英的人，而是瞄准最有成长潜力，最能自我驱动的人。所以阿里一开始很少去清华北大招人，因为“清华北大的毕业生，永远有比阿里更好的职位”，而结果也证明，阿里很多最优秀的工程师来自华中科技大学、北京邮电大学非顶级名校。

现在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拿到阿里offer的工程师们很难想象，现任蚂蚁金服国际事业群技术负责人许寄，在2007年入职支付宝时，只有高中文凭。据悉，他入职的原因是——阿里是招聘会上唯一一家不问他学历的公司。

据“甲子光年”的介绍，现任支付宝事业群CEO倪行军，是看杭州日报夹缝广告找上门来的；现任蚂蚁金服副CTO胡喜，大学专业是英语。现任蚂蚁金服CTO，国际事业群COO鲁肃，是当年在上海交大念博士，给支付宝兼职写代码时被苗人凤连哄带骗，学也不上了，来的。这种草根氛围甚至震慑到了偶尔乱入的学霸——副总裁袁雷鸣毕业于北大法学院，许多年都不敢跟别人说自己是北大毕业的，旁人“你怎么混得那么差”的眼光扛不住。

然而，事实证明，正是这帮看不上不那么精英的杭派草根，打败了无数个精英气质浓厚的京沪精英，让阿里巴巴成长为今天中国最强大也最具狼性的互联网公司。

什么是真正的人才，什么是有战斗力的人才？

阿里巴巴给中国互联网企业以及中国城市上了生动的一课。真正的“人才”不可识别、不需识别，也不要去识别，只有无差别地接纳所有人，才能保持社会生态的多样性与创造力。得屌丝者得天下，挑肥拣瘦者被抛弃。

图片来自“猎聘”

所以，杭州的不一样，首先体现在对人才的认知上，从一开始，这座城市就树立起“泰山不拒细壤、江河不拒细流”的人才观，而同一时期的大部分城市，仍然沉迷于英雄主义式的精英人才观。

再举一例，过去10多年，香港、新加坡等地在人才引进方面曾被视为楷模，什么“专才计划”、“优才计划”可谓精心设计、十分矫情。但问题是，这些城市精挑细选的“人才”后来并没有很好地转化为生产力，甚至都没有留在当地，反而是中国内地那些对屌丝敞开大门的城市，冒出了马云、马化腾、丁磊等群星璀璨的创业英雄。

另一方面，杭州的不一样，还体现在它建构了一套自成一体、自我循环的人才生态系统。传统城市有着严格的等级秩序，在人才争夺战中，往往是一线城市收割二线，然后二线收割三线，低层级城市在高层级城市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通过阿里巴巴、蚂蚁金服等杭派互联网公司，杭派工程师们居然把北京上海变成了自己的“睡城”。

二线城市收割一线城市，杭州开创了一个先例，很不一样。它既冲击了传统的城市等级秩序，也为广大的二三线城市，提供了经验与信心。

编者注：本文部分素材与数据参考公众号“人物”、“甲子光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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