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庆阳 | 寂寞调令关（吴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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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后期：陇东报/掌中庆阳记者 赵丹
我一直以为，在调令关，会有坍塌的三丈土墙，会有腐朽的弯弓羽箭，会有碎裂的灰砖瓦砾，会有我所不能预测的千年奇异。因为除了曾是秦国蒙恬调兵遣将的遗址，还说它因山势挺拔因而称为雕岭关，又传说一只大雕向始皇帝嬴政抖落过羽毛因而唤作雕翎关。不过，不管它叫过什么名字，历史的真相无疑，地址的准确性无疑，我的拜访到来无疑，这就够了。
双脚从铁板车厢踩踏到调令关地面上的时候，一面是公元前二一二年至二一0年由秦始皇派蒙恬率领30万工人修建的蜿蜒入林望不到头的秦直道遗迹，一面是积聚千年时间铺满十多公分厚度的松针山路。而头顶，阳光从密林缝隙倾斜洒落，从各色树叶留出的空间望去，天际水洗一样蔚蓝。
但是，调令关却是寂寞的。
这座据记载说“不仅是古代北拒胡羌，南屏京畿的重要关隘，更是沟通东西战略要地”的调令关，在秦代时，关城曾设南北二门，一层为门洞，二层为门楼；东、南、北三面是由黄土夯筑成的围墙，西面依山势削土代墙；关城内最高处是升天峰，峰下有削挖的20余孔窑洞，以供驻军守关之用。但现在，除了后人的立碑记叙和用石条铺设出的一亩平地，再什么都看不到了。连同我的“原以为”，全被一种假设和莫须有所终结。
四下里环望，笼罩在无数山头山尾万万千千难以数计的树木是这里的唯一景致。这是属于正宁县五顷塬回族自治乡和中湾林场的辖地。而林场的工人们一大早就勤劳的扛着䦆头进山去了。
林区的个别地方因山洪、因年代、因人为等诸多因素出现树木空缺，工人们需要用新培育的苗木加以补充。在林场工人们的心里眼里，满山满野的树则是有数的。有的林业工人据此守护过一生，凝结着满怀心血，并毫不迟疑传承于下一代，于是，坚守在这落寞荒野的林业工人也多被媒体称作“最可爱的人”。
针对寂寞的另外陪伴，是一队队一团团旅游爱好者，人数不多，三三两两，每到一处，匆匆忙忙留下赞叹和影像资料，便纷纷转身而去。几乎很少有人认真的停留过，哪怕是对调令关的些许安慰也好。
我因而一抬头便看见了调令关的寂寞。
调令关的寂寞，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到来显得动静不相宜，也不仅仅是丛林里不断传出孤傲清冷的鸟叫，更不会仅仅是埋在地下无人知晓的白骨器皿。当曾经联络关中平原与河套地区主要通道的秦直道上缺少了战马驰骋，疯狂滋长的荒草与葳蕤蔓延的树冠便迅速遮掩了它的宽阔与畅通；当山梁兵站缺少了驻守的武装卫士，那些曾经的号声与呐喊也就逐渐随着炊烟的消亡而烟消云散。而当人类退出对脚下土地的占有和开掘，动植物们就会把此当作一片生存的领域和舞台。人类曾经的足迹，相继被岁月淡忘的只剩下了模糊的背影。
登上鹤立鸡群般矗立在林木掩映之间的五层高的兵站塔楼，我看到满眼苍翠无数红叶愈发显得冷冷清清，依稀可辨的古代烽燧遗迹只能依靠想象来还原当年雄姿。
两千年的时光，已让一个屯兵驻守运筹帷幄的北疆雄关荡然没有了半点儿生机。虽然汉、唐、宋、元、明各朝各代也都曾在此置兵驻守，直至清初才被废弃，可是，四百年同样磨掉了历史的棱角，磨掉了一座保障安宁边关的威武壮阔，最终忽隐忽现淹没于苍茫天地的旷古野林。
事实上，人类用自己的聪明不断研发出开拓探路的器械，不断改造出想当然的人工风景，远远比不上大自然的自由发挥。这是一个生命体完全独立的世界，只要互不侵害，天然形成的生存法则足够供给所有生命的无限魅力。
也许是林区更接近风调雨顺的变化规律，傍晚时分，秋季的大风肆无忌惮地掠过子午岭的山巅和漫野丛林，犹如三千铁甲横过平川，一些饱满干枯的松子和五彩斑斓的落叶受到惊扰缤纷炫舞，山谷之下，林间深处则传递出一曲幽古的远来梵音。
我突然想起了由此极近的一个人。从调令关北上，距此不过数公里的地方，被传颂为人文始祖的有熊氏轩辕黄帝冢就在一座山顶上。确切说，黄帝冢整体就是一座小山。至于那座小山是埋葬着他的衣冠或者躯体？却至今依然是史学家们称为千古之谜的历史难题。而他到底是驾乘黄龙升天还是永眠地下沉睡不起？也许只能由人们的信仰习惯来猜测揣度。我只能从有限的资料中得知，在调令关还没出现的更早两千年还是三千年的那些年代，他就曾在这一带活动过。
作为游牧民族发家的部落首领，他也许也曾跨骏马持神器穿山入林，横扫疆域，他也许还曾伫立山头，聆听过山野里的鹿鸣虎啸，注视过一两只蝴蝶的蹁跹舞蹈，以及摘食过树上的茸毛野果。但现在，他早已在调令关的寂寞到来之前便首先寂寞了，静静地躺在群山中无限寂寞的漠视着后人争论过后的更加寂寞。
那夜，天空淅淅沥沥下了一场清雨。那雨，开始是细声细语的，慢慢就如泣如诉，悲怆并且忧虑，似乎在叙述着千年以来的不老演绎……而此刻，正需要历史倾听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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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任编辑 郝芳 编辑 陈飞 实习生 焦小雪
陇东报融合发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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