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美国竞争法案》之气候与能源部分

美国国会众议院于2月4日通过的《美国竞争法案》是一个美国对中国展开全方位竞争的政策框架。虽然该法案还有待与参议院协商最终版本，其中所透露出的战略考量值得关注。现仅对气候与能源领域同中国展开竞争与有限度合作的条款予以解读。

根据之前撰文《剑指中国的〈美国竞争法案〉到底是什么？》，《美国竞争法案》的战略意图十分清晰。它着力构建同中国展开全方位竞争的态势，是美国目前关于如何同中国竞争的最全面性的政策框架。

全文近3000页，共分12个部分。其中气候与能源相关条款分散在三个部分里，且各有不同重点，解读如下。

1

研究与创新

这一部分主要涉及能源部科学办公室、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NIST）、国家科学基金（NSF）和各国家实验室在基础能源研究、清洁能源孵化与商业化应用、企研合作以及研究人员离职创业方面的激励政策。

鼓励清洁能源技术孵化。给每州提供最多400万美元，资助一个以上的清洁能源技术孵化中心，包括提供创业空间和指导清洁能源技术商业化应用。资助年限不超过5年，可选择延长3年。

特别强调清洁能源技术的商业化应用。支持企业家利用国家实验室的研究设施与专业技能，并协助如何将研究想法转化为商业应用；支持小企业利用国家实验室进行研究、开发、展示与技术转让等商业应用活动；支持国家实验室研究人员离职不超过三年，推动清洁能源技术的商业化应用；允许国家实验室主任批准研究人员参与职务之外的相关咨询活动。

2

能源与商业

这一部分主要强调供应链韧性，主要聚焦在两个领域：大型电力变压器和太阳能部件。

2022-2026年，每年拨款7500万美元建立变压器战略性储备项目。目的是减少电网对物理攻击、网络攻击、电磁脉冲、地磁扰动、恶劣天气、气候变化和地震的脆弱性，并促进对关键电网设备的制造、测试与检测。

据笔者查证，能源部在2017年3月就给国会提交了一份关于变压器战略性储备项目的研究报告。指出大型电力变压器（LPT，large power transfomers）是电力传输与配送的关键部件，但制造与更换时间长（可能8-12个月），价格昂贵（通常200-500万美元一台）。为保证全国电网安全，必须建立大型电力变压器的战略性储备。但研究报告不建议联邦政府设立该储备项目，而由相关电力企业进行储备。

2022-2026年，每年拨款6亿美元，对在美国国内建设太阳能部件制造新厂，或修建、扩建或改建现有设施的企业提供贷款，减少美国对中国制造的太阳能部件的依赖。笔者曾在去年8月分析美国左右两派智库相关研究，预判国会将立法做出相关应对（参见前文《美国气候战略被中国卡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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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外交委员会

这一部分的政策由外交委员会主导，体现了美国要与中国在全球各大洲的能源开发、能源基础设施建设、气候外交、气候融资、森林生态系统保护等领域开展全方位竞争的态势。该部分多次提到“对抗”（counteract)中国的海外能源战略及“一带一路”计划，咄咄逼人。

但同时强调，本法案没有任何条款授权使用军事力量，而主要是通过投资导向进行竞争，并分为三个维度：对美国竞争力进行投资；对盟国与伙伴国进行投资；对可持续未来进行投资。

1投资于美国竞争力

主要侧重在全球能源基础设施与能源开发。要求通过与外国政府、私营机构和社会团体合作，共同推动2018年G20峰会上推出的高质量全球基础设施开发标准 (G20 Principles for Quality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并启动一系列世界论坛以展示美国及其伙伴国对高质量开发合作的承诺；拨款3.75亿美元建立基础设施交易与协助网络，同中国展开对外国经济资助的竞争；制定美国先进能源技术出口战略，同中国展开对发展中国家能源行业的投资竞争；并且要求国务院报告中国及企业在与美国进行能源合作的重点国家所开展的项目及计划。

2投资于盟国与伙伴国

美国按其外交惯例，将全球区域分为西半球、跨大西洋、南亚与中亚、非洲、中东和北非、北冰洋、大洋洲、和太平洋岛国。

此文只解读同中国在气候与能源方面的竞争。

在西半球，美国强调美加关系的重要性，竞争主要针对中国在5G通讯技术、自然资源开采和港口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制定加勒比区域战略，提升与加勒比国家的区域合作，以提高能源安全、电网可靠性、能效、改革能源市场、和投资更清洁能源技术。

强调非洲能源安全与多样性。协助非洲国家减少对用能源进行政治影响的国家的依赖；提高美国盟友与伙伴的能源安全；鼓励美国公私领域对非洲能源基础项目的投资；帮助美国能源资源、技术和专长在全球市场的输出。

在中东和北非地区限制中国的影响力。认为中国正通过能源和基础设施投资、技术转让和武器销售，提升其在该区域的影响，并寻求在战略性地点建立军事或军民两用设施。

在北冰洋，要求周期性全面评估全球气候系统的损害，并纳入国家安全规划中。要求总统指派一位北冰洋事务大使，并制定战略保护在北冰洋的国家利益。

拨款2.5亿美元提升太平洋岛国的气候韧性发展。要求国务院、USAID和财政部等制定与实施战略投资并改善该地区的关键基础设施，提供技术协助当地政府与民间社团领袖评估当地基础设施的风险，支持对生态系统保护的投资与改善，保护生态系统服务的长期可持续使用。要求财政部指导美国在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亚洲开放银行的代表通过发声与投票支持太平洋岛国的气候韧性基础设施项目。要求国务卿报告外国在太平洋岛国的基础设施开发情况。

拨款2亿美元，要求USAID开发、制定和报告如何协助太平洋岛国提升其对于自然灾害和其它紧急状况的准备情况和韧性。

3投资于可持续未来

此部分为重头戏。美国在强调竞争和对抗的同时，承认要积极寻找与中国的合作领域，但必须让中国承担气候责任。

美国提出了确保国家安全与经济优势的六个目标：

• 在各国纷纷向清洁能源和绿色技术转型中，要确保美国维持其战略竞争性；展示国会与联邦政府的支持和合作，重塑美国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合作中不可或缺的领导力；

• 寻找任何与中国在气候行动的合作领域，但继续让中国对损害美国、盟友和伙伴国利益之行为承担责任；

• 为提升美国与其它国家合作、制定有雄心的气候行动和承诺而提供资源、授权和支持；

• 设立路径提供特别协助和国际融资选择；

• 将气候变化考量整合进更广泛的美国外交政策决策中；

• 改善外交关系，考虑追求新的双边或多边机会以提升气候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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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美合作方面，美国强调两个国家应该一起合作和主动承担（work together to undertake parallel initiatives），以减缓温室气体排放，开发和部署清洁能源发电技术，整合可持续气候适应方案。指导美国及其盟友一起要求中国承担气候义务、增加减排目标、减少“一带一路”的高排放项目，避免损害《巴黎协议》相关框架的行为。

在气候融资方面，要求美国政府与多边开发金融机构合作开发融资工具，和基于共享的开发融资标准和机制；支持发展中国家投资清洁能源开发、增强气候韧性和适应环境变化和自然灾害。授权国务院、USAID及其它联邦机构领导对基础设施、气候韧性和环境适应项目的联合融资（co-finance）；推进美国海外发展目标和提供可行的替代中国“一带一路”的项目。

在气候外交方面，将外交接触与气候行动作为国务院的一个核心和跨部门原则；要求将气候外交更好地协调与整合到美国的全球使命；要求国务卿协调将气候行动、外交和科学数据整合到国务院，确保每个使馆都有气候外交战略并使用国务院资源。特别地，设立气候变化官（Climate Change Officer）职位，负责召集利益相关方和支持美国应对气候变化；在外交服务学院开设相关课程。另外，要求各使馆制定应对气候变化战略，并从最实用程度确保他们将气候变化考量整合到使馆日常活动、管理和运行中。

提升全球气候韧性。授权总统完善提升气候变化韧性的项目与计划；在国务院设立气候变化韧性协调官，负责制定一个10年的减缓气候变化影响的战略，与盟国和伙伴国一起确保气候行动的公平竞争环境。要求国务院在法案生效270天后提供一个关于实施以上战略的报告，以及评估实现这些战略的风险和所需资源。

在外援项目方面，提供特别的和补充的外援给清洁能源、可持续土地利用和气候适应等领域，但要重点考虑建立韧性能力、提高食品安全和自然资源保护。包括交通领域排放的减缓，和多边资金与双边区域协助。

控制非二氧化碳温室气体排放。制定政策并指导美国在多边机构和其它美国外交机构的代表推动全球控制高排放环境污染物的努力，包括黑碳、甲烷和氢氟碳化物。呼吁探索国际机制来特别针对这些污染物。 

给绿色气候基金拨款。在2022和2023两个财年，每年拨款40亿美元，提高协助发展中国家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的国际努力。要求确保美国领导并采用最佳实践。

联邦政府全动员。设立跨部门工作组，由国务院领导，监督气候变化对社会环境的影响，预判潜在的对美国的国家安全风险，评估其它国家的国家气候战略和国际承诺。如果发现有损害全球气候目标与理念的企图，要确保盟国与伙伴国的协调反应。在此法案生效180天，要求给国会提供一份报告，汇报联邦政府全动员的情况。

保护全球森林生态系统。指责中国因为大量消耗木材产品、大豆和其它商品，对全球森林生态系统造成非常负面的影响，要求USAID设立一个项目，并与其它联邦部门协调，通过可测量的、可持续发展实践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协助、减少毁林和森林退化。协助其它国家建立减少毁林的能力，并设定2025年和2030年的CO2减排目标。要求美国在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其它国际金融机构的代表将反对毁林行为列为优先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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