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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认识到自己的“不配”,我开始告解一切

2015-09-02 这儿有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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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以其错综的面目,出现在个人的生命之中使之破碎。午夜梦回,艰难抚摸心底的千疮百孔,多希望眼睛可以再次明亮,多想生命可以从头来过,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绝望:生而为人,对不起。


“你又在干什么?”


“我承认,我钻入这个灵魂,不够机巧,我这里给刺得好疼——它像一张刺猬的皮,我反披着它,那刺一直扎到我的肠子里。”


所以人们会要求“治愈”,拔出生命中的刺,抚平剧痛。然而,在鸡汤盛行的今日,治愈显然是个没有情感的词,它缺少真诚。在这里,我们不说“治愈”,我们说:不毁。


如果人们要求不毁,那也是可以找到一条道路的,那就是意识到自己的“不配”,并开始真诚地与自己和解。



——有文化的都在这

heyz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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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毁

文丨疤疤爸爸


“那不过是因为这一切对你而言都来得太容易了,太轻易了,你才不懂珍惜。你若是拼尽全力才有如今的生活,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蔑人生了。好了,别谈什么生死了,你哪来那种资格?”

以上的话,我听过不下几十遍。持这样观点的人不是少数。价值判断一旦具有了普遍性,一旦被人们不加思考地接受,似乎就顺理成章地代表了正义,甚至成了先验。

有时,我也很蠢,向一个错误的人吐露心扉,结果就是收获这么一大堆屁话。有时,那个人甚至不需要真的把话讲出口,我就能从其欲言又止的鄙夷姿态,大概推断出个一二。

此时此刻,我坐在落地窗边,连日阴雨,空气潮湿。窗外的景致,每分每秒都在显示着这城市独有的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看久了,都会令人心存羞愧,仿佛自己也变成一个傲慢之人了。

人,正是环境的产物。

我也有我的玩世不恭。身为家庭主妇,我每天所做的便是梳妆打扮,逛街购物,家务也做,外加讥讽自己的丈夫。

辞职前我曾想得很好,回家潜心搞创作。结果,时至今日,什么花样都没搞出来。有时我好不容易挤出来几百字,丈夫便在我的胁迫下煞有介事地读一遍,再发表几句干巴巴的评论,诸如“刚开头那句挺不错的”、“中间那里你是不是跟我讲过?”然后就逃也似的忙他自己的事了。如此轻视文学创作的人,偏偏在社会上如鱼得水,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个家,全靠丈夫的收入支撑着,我却老盼着他哪天跟我一起做落难夫妻。

我自己的文章写不出来,有时读了时下那些所谓的流行文章,更是烂得出奇,像误吞了洗发水似的直犯恶心。

最近,我读到一个人写的文章,自称“处于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两极的中间”!纳了闷了,为什么我没有生就此等看上去颇为高档的自吹自擂的本事?不过,光是想想这句话,我就忍不住仰面狂笑了,更别提一本正经地当成深思熟虑的结果告诉别人。

以我玩世不恭的本性,是万万做不出如此掉价的举动的。

一周两次,蹲在垃圾桶旁边剪去长长了的指甲。

盯着镜子里一张老而弥坚的脸看。人是多么顽固而自大啊!所谓生而为人!

黄昏时丈夫打来电话,说在谈一单新生意,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了:“已经连续三天没能一起吃晚饭了,改天一定好好弥补哦。”我挂掉电话,随便穿了条裙子,头发挽成发髻,趿着木底凉拖坐电梯下楼。身为家庭主妇,我却一样菜都不会做,每到饭点就只能半死不活地出门觅食。木底拖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击打出极其响亮的“哒哒”声,令我极为羞愧——竟是如此无所事事的声响。

“……出门打猎乃是人类自漫长的进化中获得的宝贵才能,绝不可以轻易弄丢了这个才能。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出门找吃的,而不是打电话叫外卖。”我自言自语着走出大堂转门,把适才的羞愧感全都扔到了脑后。

丈夫深夜才回家。他带了瓶酒回来,又神神秘秘地递过来一盒东西。“今晚,总可以了吧?”笑得很诡谲。借着酒劲儿,果真是一躺下就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只觉得天亮异常,口渴难忍,连话都说不出了。丈夫蹬蹬蹬跑上楼来,问我是不是做了噩梦了。我摇头,说口渴。他马上倒了杯温水端过来放在床头,我也没喝。

丈夫上班去了。

噩梦,确实是做了。我有了不该喜欢的人。

玩世不恭的人一旦动了情,比谁都来劲。可是,没几个月,我就对那个人忽冷忽热的,完全随着心情呼来喝去。他受不了,跑掉了。半个月后,他又跑回来了。再见面那天在798,天很冷,四周弥漫着又薄又透的蓝雾。我和他一直走啊走啊,都低着头,谁也不看谁,净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戴着这条围巾呢啊。好好看。”他终于扭头看了我一眼。

是他送的马海毛围巾。

“哦,是吗?”我笑。

“怎么感觉你像我的女儿,我带你去吃麦当劳吧。”他笑。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关于这个人的事,从一开始我就老老实实地跟丈夫说了。

“好啊,那你们就好好地做朋友吧!”我的丈夫居然表现出十二分的宽容。

没想到紧接着他就说:“唉——遇到你喜欢的人也挺不容易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丈夫对我的讽刺。

每次去约会前就跟丈夫说:“喂,要和那个人见面了,告诉你一声。”

“记得十一点之前要回家哦。”

对丈夫来说,容忍自己的妻子跑出去跟别人约会,似乎比读她写的小说容易多了。

几个月后,经由丈夫的应允,我和那个人一起坐火车旅行去了。

其实那次旅行,之前就曾计划过一次,结果出发当天我一觉睡到十点多才醒,误了火车,不得不临时取消了行程。

这次出发前夜,丈夫不停地问:“你定闹钟没有?”

”定了,定了,六点四十,够早吧?”

“你确定起得来吗?你平时都是过九点才起床呢。”

“保证起来,这次死也要起来。”我漫不经心地说。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再帮你定一个闹钟?不行,我得再帮你定一个闹钟。”

丈夫摸过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你这个人呀,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不要再食言了。”他说。

他定好了闹钟,这才放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我在三个闹钟的轮番轰炸下挣扎着爬下床,蓬头垢面,龇牙咧嘴,痛苦不堪。一番梳洗之后,终于在七点半准时出门,和那个人成功碰头。

这下,丈夫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想。

通过车站检票口时,我和那个人差点被人群挤散了。上车后找到座位坐下,座椅又宽敞又舒服。车窗外,来回交替的电线切割着清澈碧蓝的晴空,我看得出了神,完全忘了旁边还坐着个人。

“开心吗?”

他居然先开口了!

“嗯,开心。你呢?”

“我也是,好开心的。”

如此令人脸红的对话,我闭了嘴,没再接话。

隔一条走廊座位上的戴眼镜的女孩,把头靠在她身旁男孩的肩膀上,眼皮合上了,发丝垂落下来,露出一截很白的脖子。男孩的嘴角挑起,以一副抱得美人归的神情望着窗外。真是做作。只有情侣才会做作到如此地步吧。

我和那个人正襟危坐,只一人用一个耳机听《Lost Stars》,时而四目相视,微微一笑。出了站,两人还一前一后地走着,抬着头找出租车指示牌。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那个人就显露出“总算结束了”的厌倦之态。

那是一趟黄昏时出发的列车。我靠窗坐着,把他在纪念品店给我买的怀表搁手心里,掂量了掂量,说:

“你是不是在想:‘太好了,终于要回去了’?”

话一出口,我的直白令我自己都大为吃惊。

“没有啊,哪有啊?”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更加确认了我的直觉。

“我还不想走。”我说。

“我知道的……好啦,我们还会再来的。”他压低嗓门道,“好啦,其实我也不想走。”

我看了他一眼。

“你骗我。我们不会再来了。”我说。

他想了半天,说:“你喜欢这块表吗?”

“喜欢……可我的颈椎不好,不能老戴着。”

“没关系的,你收好就行了。”

不知不觉中,列车已经开动了。

“呀,车开了……这个表的时间还挺准的呢。”他松了口气,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背。

城市在车窗外后退,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如消失的幻觉。几小时前我和他还在那儿,穿过那些疯狂的大街。天黑了。我把怀表收进手提包的隔袋里,沿途的灯火差点让我流下眼泪。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走进电梯站定,深深叹了口气。

丈夫待会儿肯定会问我玩得如何。“很好”,当然这么说,我对着电梯的镜面墙壁挑了挑眉毛,恢复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丈夫以一副雀跃的姿态前来开门。

“回来了?玩得怎么样呀?”他说。

果然。

“就那样。”没想到事到临头,我竟黑着一张脸,不假思索,如实相告。

丈夫另起话头,邀功请赏道:“你看,我把衣服都洗了,还晾了,不过我没敢洗你的衣服,怕洗坏了……”

我把手提包往地上一扔,打开冰箱拿了一瓶麒麟啤酒,往沙发上一歪:

“你居然会用洗衣机?”

“确实不难嘛。”

“哦,你知道开关在哪儿?”

“就那个最大的旋钮啊。”

“哦,洗了多长时间?”

“指到40那儿的。”

“不错嘛,你用的哪瓶洗衣液?”

“让我想想……右边那瓶,粉色的。”

“呵呵,那不是洗衣液,那是柔顺剂,”我终于抓住了把柄,幸灾乐祸地说:“不过没事,反正都是你的衣服……”

虽然是讥讽了丈夫,内心却沮丧得叫苦不迭。

今年的夏天来得比往年都早,去买了草编的遮阳帽和镶假珠宝的凉鞋,又给车子的空调做了保养。开着整饬一新的车路过三环,工地围墙上煞有介事地写着:自由,平等,民主,法治。

自由?what is 自由?

鞋也不脱就躺下来喝酒。自由。

去711买碗关东煮,店员少找三毛钱,我也没提。自由。

穿着细高跟走在林荫道上,险些被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撞倒。自由。

写没人看的小说。自由。

就这样从青年走向了中年。自由。

人们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世上,无缘无故地就自由了。他们有的富裕却闷闷不乐,精神几近崩溃。他们有的只有是在自拍时才笑。他们有的养着名贵的狗,就傲慢得不可一世。他们骄横,却比不上自己的狗万分之一的欢实。他们中的一些人,即使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说,你都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口臭。他们中的一些人最擅长膜拜,因为他们渴望被膜拜。他们中还有一些人,只因为早生了几十年,便毫不脸红地以导师自居,仿佛早生几十年倒成了他自己的成就。我只知道,高贵的人,从来不会以年龄作为卖弄的资本。

玩世不恭的人妻,迎着晚风,吹得头痛。

“别出来……!”

男人紧紧抱住女人。

整个周末都在下雨。空间里拉直了无数细密的雨线。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成股涌下。那个人如约来了,撑着把伞走在雨中,很平静的一张脸,在雨中却异常高大。此刻他给我一种怪异的宗教感,比如一尊移动的佛龛、断臂维纳斯、会说谎的神。

神收了伞坐进车里。

“怎么了?怎么哭了?妆都花了。”有些痛惜。

“我哭,因为我——”

他递过来一包纸巾:

“没事,哭吧,没人看见。”

我一边擦泪一边流泪:

“因为我……我是个废物,寄生虫。我不配活着——”

玩世不恭的人一时间竟呼哧呼哧地哭得喘不过气。没事,哭吧,没人看见。要是有人看见,那才更好!那才是情真意切!

最高的真诚乃是认识到自己的不配。我开始告解一切。


END

来源:豆瓣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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