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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在一起的一年

2016-01-05 这儿有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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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你的母亲年长于你的父亲,父亲依旧是一个有魅力的年轻人。如果有一天你的父亲去学校接你,你的同班同学还要惊奇道:这是你的父亲?哦,他看起来就像你的哥哥。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一个尚处青春期的小女孩,与自己父亲相处的一年,看起来有一点像恋人,而少女的一些最初的性幻想,似乎也的确产生了些微的“恋父”情节。


但正是在这样一个少女心萌芽的年纪,父亲却因为车祸离去了。这看起来真的就像失恋。


“父亲不在了,我很难适应”“我总抱怨自己那天早晨要是我早知道会那样,我就应当亲他的嘴巴,把舌头伸进他的两片嘴唇,就像海誓山盟的恋人那样。


——有文化的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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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世界另一种可能




和爸爸在一起的一年
文丨阿妮·索蒙
译丨史美珍



十月

我母亲已四十一岁,她衰老了。我父亲还年轻,他大概三十二岁。当我父亲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母亲已经获得各种文凭和证书并且当上了教师。他们是在发生类似革命动乱的1968年5月认识的。我父亲说他的一个大脚趾上还留有伤痕。是被一块铺路石磕破的。他说当时他正和别人一起沿着石面马路寻找海滩。那时我还没出生家里也没有任何记载。所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十一月

我母亲一直喜欢梳妆打扮,用黛色画眉颜料,灰白而富有光泽的唇膏。穿着挺入时。而我父亲,一年到头总穿涤纶裤和皮茄克(冬天,加一层毛夹里)。只有周末才穿方格衬衫和牛仔裤。我们一起到市立公园去游玩。我们不怎么爱蹦蹦跳跳,我们喜欢聊天。我们绕着水池散步各人讲各人的事儿。秋天枯叶布满了条条小径。红橙橙金灿灿的。爸爸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在这儿玩过在那儿也玩过。而我呢一个劲儿地抱怨学校没意思腻味透了,能不能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到高山牧场去放羊。他说我妈大概是不乐意的。
  
十二月

记得暑假的一天,父亲带我到坐落在一个湖泊旁的山里去,起先我们在山间小路上一起行走,我在前,他在后,我对自己穿的那条横格布新运动裤很得意。没过多久我腿痛了,他说,小宝贝,加把劲儿。他把我举起让我骑在他的肩头。舒服极了。我勾住他的脖子,他那蓬松的头发扎得我大腿怪痒痒的。转眼我们就到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的那种绿色的水边停了下来看见几块红褐色的岩石在湖面上漂动还有一朵白云在水面荡漾。

父亲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他挥动手臂划了个圈儿,顿时把美不胜收的景色给毁了。他说,瞧,这不全是为你准备的。接着我们坐在阳光下的石板下吃了三明治。后来我想把脚伸到水里去那水凉得我直叫唤。父亲说这湖中的水是山顶的积雪融化后流下来的。山上的雪是洁白无瑕的。然后他替我系鞋带我说你的手怎么啦跟旁人的不一样。他用那双手撑在石块上。他哈哈笑了起来。我自然觉得有些怪可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他向我解释说中间的手指,就是中指,应当比其他几个手指长。可是他的中指恰好和食指一般长。我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我也说不清,也许这说明我是反对不平等的。于是我也抿着嘴笑了笑。然后他瞅着我的手说,你有一双漂亮的小手,又说,这就像你妈。



  
一月

当我母亲发现我有某些缺点时她就说,这就像你爸。去年她对我说十二岁的孩子该懂事了,接着她叹口气说,哦,要是你只听你爸的……可是他们也真没吵架。我母亲除了当物理教员外还要操持家务。我父亲每天上班搞统计。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我问他,统计是什么呀?他回答说,你想一想我把每天早晨八点到九点听法国国内广播的人数加起来或者把边吃早饭边读某种报纸的人数算出来。然后还有专人研究这些统计的结果。我寻思着为什么有人竟对这些事儿感兴趣。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我觉得父亲还是到山上去放羊会更舒服些。冬天也许不合适。

当我俩第一次到湖边去游玩的时候,我还是个黄毛丫头。爸爸告诉我说世界上还有些奇妙地方可以安身栖息。只要往高处攀登就行。这是他对我说的。他还说不要怕费劲儿。可我的两腿累得硬邦邦的抬不起来,脚后跟可能起了水泡。我说,要是乘电梯或飞机就省事多了。他说这完全是两码事儿。

后来,母亲经常埋怨父亲太宠爱我把我惯坏了,其实并非如此。不过倒也是他有时把我的脸捧在他手里说我长得真美,当然这话是不会让我母亲听到的可惜他是我父亲要不他准是我的恋人。有一天我说我也觉得他很美,还说我们应当一起生活在湖边的高山上,他说以后可能的,但是我发现他已经在想别的事儿了。
  
二月

有天傍晚放学的时候父亲在校门口等我,同班的女孩子都睁大眼睛瞅着我们。他只是简单地说,他是顺路来接我的。她们都乐了,她们不相信:他是你父亲?不是你哥哥?后来在男孩子那里也传开了,说是条男子汉。有一次父亲给我看他中学毕业时的全班合影那时他十七岁。他说他是最后一排从左边数起的第二个。其实我自己也能认得出来。我觉得他站在那儿挺别扭,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要是在别处,他就会自然得多,不如当个牧羊人更合适。

一天,也是去湖边,我们俩像疯子似的走着,我的腿仿佛比往常长了一截,他隔着胡子微笑着他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心情很舒畅光着脊梁穿着短裤。我琢磨着他究竟想图个啥,干么要上大学要搞统计整天泡在纸堆里住在大城市的套间里又是银器,又是瓷器还得把自己憋在4L型的小汽车里穿越拥挤不堪的街道去上班因为他的工作单位远只能以车代步。还要花费成千上万个小时和那些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议论彩票和其他各种蠢事的人打交道。我说,爸爸,这究竟是图什么呢?他问什么什么这一问倒把我问住了。所以我只是说,为什么我们不常来这儿?



  
三月

有时他谈到革命。他说他和别人一样都曾相信革命他们也作过尝试,这可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他们为了掀开铺在路面上的石板把手指都磨破了。我已经知道他甚至还把一大个脚趾的骨头给砸碎了。他说我要遇上这种情况也会试试的,还说他会帮助我的。

一天晚上我在家里写作业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爸爸站在我面前,他一动不动。我问他,你怎么啦?我想也许是因为我那天化了妆,他看得出神。可他只是微笑着说,我是看你长大的。
  
四月

最使我惊讶的是去年春季我第一次来月经时发生的事。母亲立即告诉了父亲因为她认为一个女人在月经期间需要得到照料。一个女人。我已经是个女人了,真逗。晚上,父亲掏出钱包。他说,诺!我的大姑娘拿去花吧,该有点零花钱了。就好像我完成了什么特别使命似的。以往即便我完成了检查性的作业也从来得不到超过五十法郎的钱。可这次他却给我一张一百法郎的纸币上面印有德拉格鲁瓦的头像,脸部洋溢着灵感。我爸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这事儿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别扭的是月经再也不来了那次只是个信号让人别以为我老是个小女孩儿。这事儿我没敢告诉爸爸。我早已把钱花完了。后来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瞎折腾想发明一种节奏极强的舞蹈,我光着身子室内光线暗淡我喜欢这种气氛。音乐停止后我就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乳房,才刚刚隆起,几乎只是两个硬块。我仿佛看到我身后有个男人,他把双手搭在我那上头。那双手毛茸茸的褐色的,顶端呈方形,中指和食指一般长。



  
五月

后来爸爸和我聊得少了,因为我的同学万森总来找我,一起去体育锻炼,甚至约我和他一起骑自行车上学,一起回家。妈妈说万森物理学得好常得高分。万森比我大两岁,他在研究万有引力。一天吃晚饭时,爸爸说要谈伽利略和比萨斜塔他没意见可衡量一个男孩和这有什么关系。我不懂觉得受了委屈因为他甚至不想对我进行解释。接着他故意避开我的目光说反正,重要的事儿应当由我来评分。妈妈辩驳说她不喜欢我在那些又懒又笨的捣蛋鬼中挑选朋友。她说在中学里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她谈到流氓和吸毒。爸爸反驳说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立即明白了。我心里思忖着一定要在万森敢用手指头碰我之前,(他的手指还是孩子般的、纤细的、中指比食指长些。)把他带到山上去眺望湖泊。如果他觉得山上太一般不是个神奇的地方如果他抱怨爬得太高出臭汗那我就把他打发到玫瑰园去。

夏季即将来临。爸爸说现在已经有些假期的味道了。爸爸觉得大城市太乏味,因为他整天关在一间湿热而狭小的办公室里搞统计。
  
六月

一天我正在上拉丁语课女校长闯进教室来找我。她用汽车把我送回家。她说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会把我的自行车送回来的。妈妈在餐厅里。她哭泣着,她把我紧紧搂在她的怀里。她说,亲爱的,你再也见不到你父亲了。她终于向我叙述了事情的经过,那天他没告诉任何人就离开了办公室,也不知道他想去哪儿,才是下午他就驱车朝中学的路上开去也不知道他到那儿去干什么。她说他的汽车撞在一堵钢筋水泥墙上当即死亡。后来我才了解到这次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当时他想躲开一个闯红灯的小女孩儿。
  
七月

爸爸不在了我很难适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人对我说我不相信他已离开人世是正常的还说慢慢总会习惯的。然而夏季又到了可是我总忘记还自言自语地说不久又要和爸爸一起上山去看湖泊了,接着我就想起来了。爸爸已经不在了他已变成公路交通事故统计表上增加的一个数字。想到这儿我心里就特难受。

以前我去上学时总是一边啃着面包干一边匆匆地向他告别。因为我总想多睡一会儿可是迟到又不好。所以总那样急急忙忙出门,向他说声,爸爸再见。那时我已经觉得够可以的了。后来,我总抱怨自己那天早晨要是我早知道会那样我就应当亲他的嘴巴,把舌头伸进他的两片嘴唇,就像海誓山盟的恋人那样。



  



END


来源:《外国文学》

图丨Mervecan Sa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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